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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他蹙眉,苦笑道:“他從來沒來過清涼臺,我也並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來了。可是他是興之所至驟然來訪,於我於你卻是…”

“世間的事,往往是想不到的。”我緩緩低首,小心隱匿好眼角的淚珠,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他依然微笑,眼中卻泛出一抹悲涼:“你方才說這話時,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是我方才說過的,含著融融的暖意與期待。和我的身體一起活轉過來的,是我塵封已久的心。然而玄凌的驟然到來讓我覺察到這個季節的天寒地凍。此刻,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了。

我的手指攥緊如雪的衣裙,彷彿手裡攥著一把冰冷的雪,“王爺既然相信心有靈犀,那麼此刻,也一定了然我的心思。又何必要我再多言語。”

我的冷漠,再度為我築起牢牢的城牆,抵禦著他的關懷與溫情。

我情願,自己生活在這樣的冷漠裡。

玄凌,他總是一盆澆醒我美夢的冷水,叫我徹骨地寒冷。

玄清的嘴角蘊著濃重的苦澀,“我幾乎要恨皇兄,若他不來…”

我的語調是死寂的蒼涼,冷得如這時節呼嘯過的山風,陽光怎樣燦爛照耀,總是照不暖的。我打斷他,“他來不來,有些夢,終歸是要醒的。”我見他赤腳站在地上,不覺心疼,道:“王爺身子還沒有好,還是好好歇著吧。莫愁先告辭了。”

我整一整衣衫,矜持離開。玄清的聲音有沉沉的愁緒和堅定,“我知道,方才有一刻,你心裡的風是吹向我的。哪怕只有那短短一瞬間,我亦十分歡欣。我會等你,等你心裡的風再度吹向我。只要你願意,我總是走在你旁邊,只要你轉頭,就能看見。”

我駐足,心中一軟,幾乎要落下淚了來,然而開口卻是:“王爺在意胡德儀這位表妹麼?”

他詫異:“什麼?”

我靜靜道:“如若王爺在意,請提醒胡德儀,在與宮中任何人言語時都不要表現自己很瞭解皇上,至少,皇上會很反感,這於她在宮中的地位十分不利。”

玄清一愣,旋即道:“我會設法提醒她。”

我淡淡道:“胡德儀的性子,未必聽得進王爺的勸,王爺盡力就是了。”說罷,轉身即走。

玄清喚了浣碧進來,道:“你現在的住處實在不方便,我已命人打掃了蕭閒館供你居住。你…娘子若有空,便去看看是否合意吧。”

我欠身道:“王爺病中還為我這樣費心,真是過意不去。其實不拘住哪裡都可以。”

他的容色和他的寢衣一樣素白,道:“你且去看一看喜不喜歡吧。”

他盛大的情意,我該如何抵擋呢?我無言以對,只深深低首,緩緩走出。

堂外陽光明媚,冬天又這樣的好太陽,當真是難得的。陽光照在我身上的一瞬間,我幾乎有恍若隔世的感覺,彷彿方才種種,都是夢境一般。浣碧穩穩扶著我回去,又熱了藥給我喝下,草藥的苦澀侵襲上舌尖時讓我有回到現實的感覺。浣碧輕聲道:“方才皇上來了。”

“嗯。”

浣碧小心翼翼地問:“小姐見到他了麼?”

藥汁的苦澀凝滯在舌尖,揮之不去,“並沒見到。”

浣碧彷彿鬆了口氣,拍著胸口道:“那就好。方才見皇上進了綠野堂,我真是捏了把汗,幸好沒有見到。”浣碧說完,把一顆糖漬梅子放到我口中,道:“藥太苦了,小姐吃顆梅子去去苦味吧。”

我含著梅子,靜默片刻,含糊道:“存心不見,總是見不到的。”

浣碧還要再說,“那麼敬妃娘娘抱著的,可是咱們的朧月帝姬…”

我疲倦地伏身睡下,“浣碧,我累了。”我只想好好睡一睡,睡得死沉不要有任何知覺。

玄凌,我便這麼逃不開有他的生活麼。

浣碧不敢再說,輕柔為我蓋上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十章 蕭閒往事

接下來的日子,我只是恍若無事一般,安心養著病。玄清亦在自己的綠野堂中安養,待到能起身走動時偶爾過來瞧我,也只說到蕭閒館之事,隨口閒談幾句,絕口不提那日玄凌的到訪,免去了彼此的尷尬。

採蘋與採藍一日三回地來請我去蕭閒館看看,我推辭不過,終於擇了一日天氣好,帶了浣碧跟著採蘋、採藍一同過去。

蕭閒館便在綠野堂後不遠,小小巧巧一座獨立的院落,很是清幽敞麗。漫步進去,廳上隨便陳設著幾樣古玩,皆是精巧簡潔的,並不過分華麗考究。壁間掛著一幅唐代周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