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薇接過良辰遞上的溼帕子; 擦了擦手; 然後好奇地仰頭問母親。
今年,她也有過幾個小姐妹出嫁了,聽她們說都是用漆雕的,時下納徵用活雁的人家已是極少數了。
楊氏今天很是忙碌,好不容易能歇口氣; 她坐到鄭玉薇身旁的青花瓷片面小圓凳上,接過丫鬟奉上的茶盞,掀開碗蓋呷了兩口,方抬頭跟女兒說話。
“你這孩子,”楊氏放下茶盞; 牽過女兒的小手拍了拍,嗔道:“這是姑爺重視你,聽你爹說; 這對雁,是姑爺在剛入秋的時候,親自到郊外捉回來,一直放在暖房小心養著,就等著今日過大禮用。”
楊氏說話間滿面笑容,眸中掩不住的歡喜,時下大家都用漆雕,願意遵從古禮用活雁的人家不多了,更被說現在已是大雪紛飛的隆冬季節,要伺候好這對雁可不容易。
女婿實在是誠意十足。
得知夫君做主許配了女兒終身後,因親自上場選了一輪女婿,又有了前頭的秦二做對比,再加上那個終身不二色的承諾,楊氏確實對秦立遠很滿意,但這也並不代表她挑剔不出對方的毛病來。
秦立遠太年長,足足比她女兒大了八歲,且自家薇兒剛與他弟弟議完婚,誰料回頭又來了一個兄長,這點點瑕疵對比於其他好處雖不顯眼,但楊氏作為一個母親,卻始終擱在心底。
但秦立遠這大半年來的的行動,卻打消了楊氏心底隱藏著的所有不滿。
不談別的,單單說秦立遠每逢節慶奉上的節禮,便能窺得一二,楊氏掌家十數載,深諳此道,她一看,便能知道禮物是否經過精心準備。
楊氏心中疙瘩早已全去,今日一看這對養得極好的肥雁,她便立即心情舒暢。
屋裡都是楊氏與女兒的心腹,因此她說話很直白,笑語晏晏地打趣愛女。
一時,屋裡的人都帶上笑意。
“娘,我不要跟你說話了。”鄭玉薇聞言有些羞窘,她抽回手,摟住楊氏的胳膊,把臉埋在母親的肩窩處。
大概是屋子下的地龍燒得太熱了吧,鄭玉薇覺得此刻臉頰耳根位置有些發燙,母親的手在溫柔撫摸著自己的鬢髮,而她卻無端想起了那雙深邃黑眸。
那黑眸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目光幽深似海,但又柔若春風,緩和而綿長,密密地將她纏繞其間。
鄭玉薇理智上雖一直告訴自己,對方這般男人,是不可能僅憑一個照面,便喜歡上她的,但每每想起他的眼神,她又開始不確定起來。
只因他並沒刻意掩飾,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情意。
不能再想了。
鄭玉薇用手捂了一把臉,萬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怎麼辦。
“娘”,鄭玉薇抬眼,剛好看見母親正微笑看著自己,她更覺羞赧,於是輕咬了咬粉唇,嗔道:“娘,我,我要回去了。”
於是,鄭玉薇小臉微紅,立即站了起身,披上斗篷便火速離開榮華堂,回自己的碧瀾院去了。
楊氏眉眼含笑,也沒說話,只抬眼看著自己的愛女微帶羞意,被丫鬟婆子簇擁著離開了正房。
她失笑搖頭,女兒真真是孩子氣。
不過,在楊氏眼裡,愛女怎般動作都是好了。她目送鄭玉薇離開後,隨後側頭望了一眼桌上對雁,忽又覺很不捨,她十月懷胎,慈心撫育十五年的女兒,很快就要嫁為人婦了。
嫁進夫家後,哪怕夫家再和善,女兒最多亦不過一年回能幾次孃家罷了。
想到此處,楊氏的心忽有些疼,臉上的笑意也緩了下來。
“夫人,小姐出嫁後,很快就能給您生個白胖外孫子。”黃嬤嬤一看楊氏神情,便知道主子心中所想,她連忙出言安慰道:“屆時,夫人就是外祖母了,咱大姑娘要領著哥兒回來看夫人呢。”
“我薇兒年紀不大,不著急呢。”楊氏果然重新歡喜,立即接話道,但高興了片刻後,她又想起另一事,凝眉道:“不過,姑爺年紀倒不小了,我薇兒早些懷上也是好的。”
黃嬤嬤連忙附和,接著,她三言兩語便把話題引到調養身體方面去了,楊氏聽罷,也顧不上傷感,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哪些方子適合給女兒用。
正往自己院子而去的鄭玉薇並不知道,自家母親已經想得這麼長遠,不然,她非得口瞪目呆不可。
她才十五啊。
之後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
納徵禮已成,秦立遠立即備禮,使家人帶上早已看定的婚期,上門請求鄭家同意。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