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事情傳到甘露殿時,皇帝的反應卻相當耐人尋味。“你說,你沒聽清他們說什麼,就看到了老七的表情?”
從彙報的暗衛眼中看來,皇帝陛下的神色簡直令人捉摸不定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他以為皇帝要怪罪自己,立馬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德王殿下實在機警,靠近一定會被發現的!”
皇帝卻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暗衛如蒙大赦,趕緊告退。而皇帝自己在御案後思考起來,全程面無表情。等了好一陣子,他終於下定決心,站起身來。“永福,”他出聲喚自己的內侍監,“給朕換套衣服,朕要出宮。”
☆、99第 99 章
皇帝想要微服私訪做什麼暫且不提,至少皇后那裡,她還沒徹底死心。除去正式詔命還沒下達的因素外,她現在更是考慮到了另一點——
吳王府雄起,必定會帶著元家雄起。這從一方面拔高了元非晚的地位、讓她在婚嫁過程中佔據更多的主動權,而另一方面,也極可能帶來新的負面效果。
比如說楚賢妃的堅決拒絕。她顯然就是考慮到,兒媳擁有過於強大的背景,對她乃至蕭昱都沒好處。照著這種方向再深入思考,就算元非晚現在的地位和蕭欥差不多算登對了,可兩邊兵權加在一起的威脅,皇帝真的不擔心嗎?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兒子對小兒子的忌憚生疑,皇后比皇帝早知道一段時間。
說句心裡的、大不敬的想法,她覺得,兄弟倆之間的隔閡全賴公公高祖。蕭旦被立為太子的時候,蕭欥剛剛出生;就這樣,讓高祖發自內心喜歡的孫子依舊只有蕭欥……
這讓蕭旦怎麼想?他有了個小弟,然後這小弟立刻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寵愛?等到再大一些,這種不平和怨恨就加深加重,逐漸演變成了更厲害、更致命的嫉妒和忌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況太子本來就該是皇帝一眾兒子中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兒時的落差感在他心中種下了怨恨的種子,隨著年月流逝逐漸增長,蕭欥無可指摘的優秀表現大概更加劇了這種趨勢。以至於到最後,等皇帝和皇后一一驚覺時,事情已經悔之晚矣。
高祖溘然長逝,這心結已經打成了死的。既如此,嚴格來說,太子心胸狹窄,實在不能堪當一國之君這樣的大任。
一想到太子之位可能易主這種可能,皇后就心驚肉跳。
相比於給陰貴妃所出的秦王和江王機會,她更願意保持現狀。畢竟,知道內情的人不多,天下絕大多數人印象中的太子還是合格的,不是嗎?至於蕭欥吧……手足相殘的可能暫且不提,就以之前的事情來說,若是蕭欥登基,她還能指望她升格成太后以後有好日子過?
所以,與其說皇后發現皇帝可能會覺得蕭欥與吳王強強聯合將威脅他的統治,不如說她替太子擔心他的儲君之位、進而影響到她將來的地位。從這點上來說,盧陽明覺得她更關心太子是因為太子能提供給她一個更有影響力的太后之位是完全沒錯的。
自己腦補,當然可以把事情都計劃設想得很好。可實際上,皇后已經沒法控制蕭欥的思想乃至行動。就算她想要看到魚初嫁給蕭欥,事實上皇帝的待考基本等同於否決;就算她不想看到元非晚嫁給蕭欥,實際上卻很有可能——
別的不說,就以元非晚的才貌,有誰能挑剔?再退一萬步,元家不像李家一樣,幫著太子對付蕭欥;又不像魚家一樣,有她這個令人心寒的母親……
蕭欥有什麼理由拒絕?他哪裡還能找到更好的夫人?更別提元家現在有崛起的勢頭,更是錦上添花!
皇后思來想去,一不覺得元家會自己拖自己後腿,二不覺得可以直接勸說皇帝改變主意,只能把腦筋重新動回蕭欥身上。曉之以理什麼就不要想了;好歹血濃於水,打幾張苦情牌也許有用?
對自己被找去立政殿這種事,蕭欥不能說他百分百料中了,但也不能說吃驚。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已經心死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也不能再觸動他的心湖了。如果一定要說感覺的話,他只覺得,皇后這次大概是想徹底斷絕他心中最後一絲關於他們母子關係以後有可能會挽回一部分的妄想。
蕭欥誠心誠意地認為,這真是太好了。他以前會被坑,原因就在過於天真、過於心軟;而如若天真被磨滅、心軟被謀殺,他的內心要求便會更加突出,他的個人意志就會更加堅不可摧——
想要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就必須心狠手辣!
“兒臣見過母后。”雖然心裡想著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