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服幾貼藥就好,旁的,只怕多半是心病,還得要那心藥來醫。”
庭年謝過太醫,著了小太監隨著去抓藥,才又回到瑞麟殿去繼續他的哄孩子大業。
濬衍依舊趴在床上面壁,聽到庭年進來也不理睬。庭年給他臀上用了藥,揉了半晌,輕聲喚他:“衍衍,轉過來跟哥哥說說話,你心裡怎麼想的,有什麼怨氣、怒氣,都說出來,別憋著。”看小傢伙沒反應,庭年又道:“你這是恨上哥哥、準備以後都不再理哥哥了?”一句話低沉緩慢,竟是說不出的心酸無奈。濬衍卻充耳不聞,只管盯著牆壁,好像那上邊能長出朵花來。
小東西倒不是真的跟庭年生氣,只是他現在心裡委屈得緊,聽著哥哥如此溫柔的哄勸,更是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庭年等了又等也沒聽見動靜,探頭一看,那孩子卻已經又睡去了,腦門上浸了一層薄汗,呼吸也因為發熱而略微急促,看起來格外乖巧脆弱,庭年心中陡生愛憐,苦笑一下,和衣躺在濬衍旁邊,輕拍他後背。濬衍睡夢中感覺到哥哥小心的呵護,竟嚶嚀一聲,轉過頭來,往庭年身邊湊了湊,二人鼻尖對著鼻尖,呼吸相聞。
濬衍中間被叫起來灌了兩次藥湯,其餘時間一概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庭年看他出了一身汗,熱度也漸漸退下去了,遂放下心;,交待過劉書楠與楊德忠好好照看著,便往戶部去了——眼瞧著就要入雨季了,江南總督上書,請求朝廷撥款修繕大壩,庭年需得與各位主事商量一番擬個摺子,再呈給皇上過目裁奪。
濬衍再醒過來時恰好是掌燈時分,楊德忠侍立在一旁,卻不見庭年。太醫似是提前得了庭年的吩咐,一直候在偏院,聽到傳話又入得殿內。濬衍晨起時那通脾氣俱是發給庭年看的,此時庭年不在,他有勁兒也沒處使,只得乖乖做病人。太醫望聞問切一番,叮囑幾句,便領著小太監抓藥去了。
“陸大人去了何處?”濬衍勉強挪了挪身子,側臥在榻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趴著的姿勢就好像在告訴旁人他被哥哥揍了屁股似的,想到有可能已經被人看出了端倪,就羞得耳根子一陣陣地發燙。
“陸大人不曾提過,只道晚上再來看皇上。”楊德忠答了話,又問:“皇上可是餓了?想吃些什麼?奴才吩咐御膳房備著。”
濬衍情緒懨懨,只說想喝些粥,便把人打發了。
庭年被戶部的差事纏得旁顧無暇,日日早出晚歸,每次忙裡偷閒去看看濬衍,孩子卻總是睡著,兩人竟是一句話也沒說上。濬衍自然不可能是真的都在睡覺,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庭年才好。他養傷閒來無事,便總是想起那日在奉先殿裡庭年問他的話:你首先是大椋的君主,才是哥哥的衍衍,你為了區區一個陸庭年,險些連命都丟了,你對得起誰?
濬衍心中痛苦矛盾。他可以質疑全天下,卻單單願意篤信庭年對他的用心,他相信,哥哥不論怎樣都是為了他好的。可庭年那句話卻讓他覺得被深深傷害了——我自狼口下脫險,你卻只在意我若丟了性命是否會愧對祖宗社稷嗎?在你心裡,我對你的情意,甚至於我的生死,難道都不及那些重要嗎?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不留情面、不得通融的狠戾的懲罰究竟所為何來?可是你惱了我身為帝王卻罔顧天下社稷,為你行不忠不孝之事,累你無顏面對父皇、皇兄及天下百姓?
這種可能讓濬衍極端心慌,他覺得自己就好像蒼茫汪洋中的一個孤島,被隔絕得如此徹底。
如此三四天,濬衍身上的傷也已經大好了,這一日用過早膳,便宣了各部長官入御書房議事,庭年遞了摺子,站在下邊抬眼細細打量坐在書案後的小少年——濬衍俊秀的側臉沐浴在透窗而入的熹微晨光之中,仿若琉璃般透明,看起來柔和美好,只是眉宇間卻難掩鬱色,因為病了一場,整個人也清減幾分,瘦伶伶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沒影了一樣。庭年看得心中痠軟,若是目光有形,只怕早已成千上萬次把那孩子抱過來揉搓進懷裡了。
濬衍知道哥哥在看他,在那樣熾盛熱烈的視線的注視下,他恍然生出一種下一刻就要被完全熔化的錯覺。於是孩子更委屈了——打我的時候那樣兇,居然還要把我綁起來打!現在又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就按陸大人說的辦吧。”末了,濬衍鼻子裡“嗯”了一聲,從奏摺中抬起頭來,卻看都沒看庭年一眼,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37
當一連幾天都被擋在瑞麟殿外後,陸大人終於大徹大悟——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自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