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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他們的那雙女兒,一個叫劉和和,一個叫劉順順。劉家穩原來是語文老師,一場車禍,使他失去雙腿,要想出門,只能藉助輪椅,他也因此病退了。他的妻子劉英是英語老師,高佻個,白面板,瓜子臉,月牙嘴,細眉細眼的,從不高聲大氣說話,因為她是城西一帶模樣姣好、掙著工資而又能說一口流利洋文的女人,所以人人都知道她。他們原來住著教師樓,由於劉家穩殘疾了,家中收入減少,他們就賣了樓房,買了城西便宜的平房。那套房子是小三間,和和與順順姐妹一間,劉家穩和劉英一間,另一間是灶房。他們家門前像其他人家一樣也有個小院子,不過他們不種菜,只種花。月季、百合、矢車菊、燈籠花、*、爬山虎、地瓜花、葵花,只要是劉英能弄到的花種,她都種。夏季時,她家花圃的香氣瀰漫在小巷中,使他們家門前的巷子成了城西巷子中最華麗的一道流蘇,蝴蝶愛往他家飛,鳥兒也愛往那兒落。剛來時,和和與順順才十二三歲,與柴高年齡相仿,他們同級不同校。和和與順順不常出門,她們放了學,要麼做家務,要麼溫習功課,不像柴高,整日裡瘋玩。夏天時,她們喜歡坐在花圃中讀課文或是背誦英語單詞,柴高聽見後,總要站在這院大聲挖苦:哎,這是什麼鳥兒在叫啊!那院的聲音就會逐漸地弱下去。有時在門口碰見了兩姐妹,由於她們模樣一樣,穿著又完全一樣,柴高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他就會衝她們嚷,你們就不知道穿衣裳差開色兒,好讓我知道誰是姐誰是妹!兩姐妹就會掩著嘴笑。有一回,柴高居然長嘆一口氣在院子中對柴旺說,我要是有一天娶了劉老師家的一個閨女,非得鬧出睡差了人的事不可!她們一模一樣,我知道晚上拉到炕上的是哪一個啊。這話剛巧被在那院花圃中曬太陽的劉家穩聽到了,他笑了起來,說,毛頭小孩,說話口氣倒大!劉家與柴家的交往,就是從這兒開始的。劉家穩不能動,碰到該男人做的活兒時,他就會在那院招呼一聲,求助柴旺,幫他修個門呀,鑲個玻璃呀,掏掏火牆的灰呀,或是搬酸菜缸等等。為了報答柴家,劉家夫婦主動要求給柴高補課。柴高去了劉家後,聽上兩道題就會打瞌睡。他一打盹,調皮的順順就會握著一隻團扇,把他當蝴蝶來拍。柴高驚醒過來,看見順順的笑臉,就惱怒不起來了。興許是柴高的話起了作用,劉家姐妹開始嚷著要穿不同顏色的衣裳了,分配的結果是姐姐和和穿紅的,妹妹順順穿綠的。柴高從此就能分清她們了,他也依此叫她們為“紅和和、綠順順”。和和比順順文靜,功課也比順順好。所以升了高中以後,雖然她們都在重點高中,但和和在快班,順順在慢班。柴高呢,他只考上個普通高中。柴高喜歡順順,他給她做過柳笛,編過花環,採過野果。有一次順順憂心忡忡地告訴他,說是班上的一個男生給她寫了求愛信,約會她到烏吉河,如果她不去,他就在岸上留下一封遺書,投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是為劉順順死的!柴高說,這小子膽子可真肥呀,敢威脅你!柴高陪著順順去了烏吉河,那個男生果然等在那裡。他沒有料到順順會帶個男生來。柴高可是有備而來,他全副武裝。柴高見到那個男生,不動手不動口,而是“刺啦——”一聲拉下甲克衫的拉鍊,不僅那男生被嚇得後退了一步,順順也閃開了。柴高等於開啟了一個兵器庫,他赤著上身,用麻繩在自己胸脯上縱橫交織地結了一張網,上面吊著型號不一的菜刀、錘子、老虎鉗、錛子和斧頭。總之,凡是能用來做兇器的,他悉數披掛著。柴高掀著衣襟,使它們像老鷹的翅膀一樣張開著,他咧著嘴,一步步地向那男生逼近,那男生只得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河水中,“哇——”地一聲哭了,柴高這才作罷。從此以後,那男生果然不敢騷擾順順了,而順順也因此怕上了柴高,覺得他太野蠻了,所以再碰見柴高時,她就躲躲閃閃的。柴高很生氣,他指著她說:綠順順,你個沒良心的!高中畢業後,和和與順順分別考上了大學,紅和和在北京,綠順順在省城。柴高落第後則上了職業技術學校。他大約意識到綠順順已經變成了一隻翠鳥,遠遠飛走了,所以見了順順垂頭喪氣的。順順對他說,你再複習一年吧,讓我爸我媽幫你補習,明年再考,要不然,你一輩子就窩憋在這裡了!柴高裝做滿不在乎地說,我可不費那個腦筋了,我也沒上大學那個命!我在職業技校學門手藝混飯吃得了!我看你愛花,想學園藝,將來給你當花匠;又想你愛吃,想學廚藝,可我最怕油煙了!要不就學美容理髮吧,將來給你燙個飛機頭!柴高說的時候,似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他的心卻抽搐著。順順聽著聽著,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她指著柴高說,我的頭髮這麼順,你憑什麼要給它燙成彎彎曲曲的?想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