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箋上。過了一刻,潔白的箋紙竟然顯出幾個字來:申時,瑩露池。一彎清淺的笑容出現在杜沅沅的嘴角。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不如就再賭一次吧!
杜沅沅從衣匣中抖出一襲玉色薄紗的夏衣,四重輕紗層疊在一起,卻絲毫不見繁複,反而異常輕柔飄逸。紗中隱含著根根銀絲,閃動著銀色的光芒。一根銀白的衣帶,繡著精緻的荷花纏絲花紋,下端綴著流蘇。杜沅沅將夏衣穿在身上,將一頭烏髮垂在身後,僅在頭頂挽個了平髻,從妝奩中挑了一根垂著碧玉榴的摩羯荷葉紋玉簪斜插入髻旁。又在雙頰淡淡勻染了層粉色的胭脂。
裝扮完畢,杜沅沅再站在銅鏡前,原本清麗已極的面容增加了幾分嫵媚。層疊的紗衣更顯姿態靈動。行動之間,氣質飄渺出塵,引人遐思。
眼看已近未時末,杜沅沅急忙推開門,快步向景寧宮外走去。此時,正值太后午睡時間,宮裡各處靜悄悄的。守著太后房門的宮女們雖然依舊站在門口,頭卻在打著跌。守門的太監早已趴在門口的石獅子上,也沉浸在半睡半醒之間。杜沅沅靈巧地繞過廊下的宮女,越過守門的太監,如出籠的小鳥,直向御花園中的瑩露池而去。
待奔到瑩露池邊,她的渾身已是一層薄薄的細汗。忙在一棵夜合樹下面站了片刻,驀然感到絲絲幽涼,仰頭望去,頭頂樹冠開闊,粉色絨花抖著柔絲樣的花瓣,嬌柔美麗,心中一下子安定下來。
杜沅沅從夜合樹下放眼望去,瑩露池內荷花大半已開,粉紅的大朵大朵的荷花如含羞帶怯的美人,亭亭玉立於連片的碧盤之中。清風徐來,荷隨風舞,姿態宛然,讓人心曠神怡。一帶九曲長橋自瑩露池上蜿蜒而去。晶白的玉石橋身,如同玉帶橫貫池上。玉帶盡頭是一個玲瓏小亭,白柱碧瓦,形態討喜。
杜沅沅凝神細聽,遠處似有人聲傳來。於是舉步走上九曲長橋。背後人聲漸近,似有男子的低沉聲、女子的嬌笑聲。杜沅沅心中篤定,並不回頭。邁著意態優雅的步子沿著長橋,緩緩向池中小亭行去。有風從池面吹來,一池碧荷宛如漣漪,一波一波盪開。橋上女子髮絲輕舞、衣袂翩然,輕盈飄逸直欲飛天而起。身後笑鬧聲嘎然而止,一時寂靜無聲。半晌有一人的腳步聲跟隨而來,杜沅沅心中暗喜,依舊昂首向前行去。
待杜沅沅到了亭中,分明察覺到有一抹淡淡的龍誕香隨腳步聲逐漸接近,來人是微咦了一聲,突然叫了聲:“沅沅?”低柔的聲音中含著驚喜與不確定。杜沅沅心中訝異,原本嬌媚的回首變成了霍然轉頭。
身後的男子長身玉立,一身皂紗赭黃常服,以金線紋繡的龍紋在午後的陽光下金輝閃爍,光芒耀眼。俊美的面容上,一雙眼睛狂喜莫名。
杜沅沅早已確定了男子的身份,尤其是聞到隨風悠悠飄來的龍誕香氣。放眼宮中,只有一人能夠如此,就是齊朝的天子,後宮中的唯一主宰,英帝。但令杜沅沅愕然的是英帝那一聲驚喜的呼喚,以及呼喚中飽含的綿綿深情。想她杜沅沅也就是一介小小的秀女,屈居宮人末次的女官,怎會讓一國之主動心若此。即便事先透過諸般事宜已略有覺察英帝對她的不同心意,但親耳聽見如此情真意切的呼喚,還是不免十分詫異。
霍然轉頭的剎那,杜沅沅看到了男子的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令她禁不住退了一步,靠在小亭的雕欄上,“是你!”她想起來了,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幾段畫面,迎香酒樓中的紫衣男子舉止高貴,望過來的目光繾綣溫柔,男子裝扮的杜沅沅面色羞紅……
英帝的目光貪婪地鎖在杜沅沅的臉上,秀美的容顏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宛如瑩露池中荷花一樣明麗瑩柔的面龐,如同清晨荷葉上露珠一樣晶亮的眼眸,烏髮如雲,飄渺如仙。日思夜慕的佳人就在眼前,英帝恍如夢裡般的向杜沅沅伸出手去。
看見伸向自己面前的寬厚手掌,杜沅沅的面上飛起了紅霞,忍不住驚跳了一下。冷不防衣角被雕欄的一角鉤住,一股力量拉她向外,整個人越過圍欄,向池中墜去。英帝見狀大驚,伸手去抓,情急之下,只握住薄紗衫裙的一角,只聽得“嘶”的一聲,英帝手中僅餘一片薄紗,杜沅沅已落入池中。
杜沅沅心中明白,卻身不由己,只覺得身子一輕,被荷葉映得青碧的池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渾身一片沁涼。粉色的荷花、碧色的荷葉都虛無縹緲,宛如水中的幻影。
英帝大驚,不假思索,飛身一躍而下,兩腳頓時陷於汙泥之中。不想池水看起來雖深,卻僅沒過他的腰際。他深吸一口氣,將頭浸入水中,目光所及似是杜沅沅身上銀白衣帶,一把抓住,提將起來,“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