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得知了訊息,一時之間沸沸揚揚,朝臣們也分做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而我,做為一個剛剛登基,時時受到外戚威脅,皇權不穩的少年天子,自然是需要一個契機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因此便堅決出戰,並且一定要御駕親征。當時,笛羌派了當朝宕昌王的兄弟蒲犁出征,兩國兵力旗鼓相當,我並沒有必勝的把握,只是憑著一股初生的銳氣,後來,竟真的將笛羌人打敗,並將他們的主帥蒲犁手刃刀下。”
英帝目中忽然露出深沉之色,“雖然我大齊得勝,但卻損失了半數兵力,笛羌國亦是一樣的情形。那一戰,人員死傷,軍餉耗損,田園廢蕪,都委實太巨。而祁山關的寶石礦藏也因此盡數遭毀,這顆‘蒼海之淚’便是最後的一顆。”英帝定定地注視著寶石中那抹靈動的藍色,語聲沉沉,“回朝後,我立即差人打了這鏈子,並取名‘蒼海之淚’,為的就是記住戰爭的殘酷,也是加以警示,為君王者,民生為首,除非必要,且不可貿然開戰。結局即便是獲勝,也會大大傷了元氣。”
英帝將‘蒼海之淚’掛到杜沅沅胸前,眼神中竟然有一抹熱切和渴望,“原本將它鄭重地珍藏起來,此次給了你,是因為……”英帝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將頭深埋進杜沅沅的髮間,低低的語聲透過烏髮,輕飄飄地滑進她的耳際,“我知道,只有你能夠懂我。”杜沅沅腦中本在驚疑交俱,見英帝如此,顧不得再想,心一寸一寸地軟了下來,無語地雙手環上英帝的腰際。與英帝靈犀相通,又來自未來的她當然能懂,英帝是懷著一顆仁君之心,渴望著給四海的子民帶來福祉。這樣的一代仁君,這樣真性情的男子,她不僅懂,而且愛,刻骨銘心地愛。
後宮中的日子驀然平靜了下來,如河邊上淺淺的水窪,乏善可陳。數數日子,已是到了初夏。御花園遊廊兩側的槐樹已開滿了牙白色的小花,垂掛在高高低低的枝椏間,花絮成串,色如素錦,小巧而精緻,顯出一種含蓄而嬌柔的美麗。而在這些濃淡疏落之間,則是沁人肺腑的香甜,久久縈繞在人的鼻端,揮之不去。
這樣令人神清氣爽的日子,皇后突然病了。自從皇后重新收歸了打理六宮的權柄後,身子便一日日好轉,精神健旺,面色紅潤,讓眾人幾乎都忘記了她曾經纏綿病榻數載的日子。可這次的病來得卻十分奇怪。前一日,還看見皇后好端端地安排著宮中初夏換服一事,第二日,鳳儀宮中便傳出訊息,皇后有恙,今日宮中諸事延後處理。
當眾人紛紛猜度之時,杜沅沅卻是心如明鏡一般。她已經得到了訊息,那位位居殿閣大學士的黃雲翳大人,隱藏幕後的皇后的恩人,剛剛過世了。試想一下,皇后得到這樣的訊息,怎麼還能安然端坐在鳳儀宮內,自然是傷心不已,憂極而病了。
也許是命數如此,黃雲翳機關算盡,終給自己謀劃到了一個大好的前程,無奈卻無福消受。而少了一個這樣大的靠山,皇后的心裡不知該怎生懊惱呢!
瑩露池中又泛起了翻卷的碧色,當中躥出小箭樣嫩粉的花苞,池畔聚集了三三兩兩的各宮小妃子,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林錦兒坐在鋪著銀絲軟墊的石凳上,嘴角含笑,一派嫻靜地望著面前的脂濃粉豔,鶯聲燕語。她穿了一襲鵝黃繡芙蓉的宮服,腹部已有些微微的隆起。身後站著數個太監和宮女,捧著披風、痰盒、香巾等物。看上去,林錦兒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其實,只有她心裡清楚。這些時日,皇上根本連正眼都沒有對她瞧過。元貴妃在千液苑時,英帝頻繁駕臨懷玉宮,讓眾人都以為她是皇上的新寵。可自元貴妃回宮後,誰都看得出皇上心裡真正在乎的根本就是貴妃娘娘。若不是她有皇嗣傍身,只怕宮裡這些看高壓低的早就對她冷言冷語了。
林錦兒低低嘆息了一聲,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一切指望可都在這上頭了。
一個小太監從瑩露池那邊走了過來,見到眼前的衣香鬢影,似是吃了一驚。急忙低下頭去,沿著池邊的小路疾步而行。走到林錦兒近前,似是被什麼拌了一下,突然就跌了下去,正好跌在林錦兒的腳邊。站在一旁的水紅臉色大變,斥道:“你是哪一宮的奴才?好大的膽子!若是傷了婉儀小主,看你要如何交待!”
那小太監嚇得面青唇白,只顧低著頭,顫抖如同篩糠,似是連話都已說不出了。林錦兒卻似渾不在意,只擺了擺手,示意小太監退下。那小太監如蒙大赦,連連說了幾句“謝小主,謝小主”,便飛一般地跑遠了。
林錦兒又坐了一刻,突然打了個哈欠,自語道:“坐了半日,也倦了。”說著便緩緩站起身來,水紅急忙來扶,林錦兒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