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眾食品,但在早年,倒可以作為奢侈的一個元素。《晉書》裡就指出,該朝的一位丞相,窮極綺麗,廚膳滋味,超過王者,蒸餅上不裂開成十字的,絕不肯吃。這種豪奢聽著真是可憐,不過開花饅頭而已,街邊上小推車白褥子裡一元起價四五個,開了花的還未見得暢銷,連最低生活標準人群都不大肯消受,想破腦袋也琢磨不清那怎麼也算是奢侈品。
還有更蹊蹺的。則天皇帝革命的時候,有一即將提拔作三品的高階幹部,退朝後看見路邊有新出鍋的蒸餅,不覺嘴饞,隨手買下一個,騎在馬上吃了。這樣的事蹟,本可以列入廉政建設的班班成績,不料反被御史參劾,則天皇帝降敕,說他流外出身,沒經過嚴格訓練,行為不夠檢點,從此不許進入三品。好端端一件功名,眼睜睜的被一枚饅頭給斷送了。
如果充飢也算一種療效的話,饅頭當然該入得藥材,但總嫌牽強,所以《本草》上並未提供給它席位,而時珍大爺以為本經缺欠,作《綱目》專門列入,以為它消食養脾胃,益氣和血,止汗通水道。
從學理上講,消食和充飢屬於某種對立,似乎悖逆,但蒸餅也即饅頭之入藥,並非出鍋的就成,那就是流外出身了。本餅須臘月及寒食日蒸的才是正品,並且擱置到皮裂,去皮懸掛風乾。臨用時添水浸泡,擂爛濾過,方才可用。
還是宋朝故事,寧宗皇帝孩提時期,某日尿頻,24小時內達300起。宮中一片恐慌,國醫館的郎中們束手無措。某君建言,用蒸餅大蒜豆豉三樣搗爛作丸,一日三服,每服三十丸,三日病除。事後有人詢問原由,某君說道,小孩子尿頻,不過是水道不利,該三樣都是疏通水道的得當利器,所以舉手痊癒。
至於新鮮蒸餅,也未必入不得藥。醫書上說,盜汗自汗者,晚上臨睡覺前,帶飢吃蒸餅一枚,不過數日,立止。書上沒有清楚辨析蒸餅的新舊,想必新鮮的才是。根據許多發明創造都是偶然事件促成之定律,這種治療方式,自然是那些喜歡褥食的懶惰醃臢之輩貪饞行為的心得,居然正經寫在講究衛生的醫書裡,真是天理何在喲。
蒸餅
'氣味'甘,平,無毒。
'主治'消食,養脾胃,溫中化滯,益氣和血,止汗,利三焦,通水道。
糟糠老伴
聖人孔子雖然一再強調,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但這種自我煎熬的苦修,其實只限於門生的好學,甚至單單就說的是聞一知十卻家境貧寒的顏回,吃白飯,喝涼水,照舊樂此不疲。至於聖人自己,就未必了。儘管他老人家嚴厲批評大白天睡覺的宰予,說他是朽木不可雕,狗屎扶不上牆的貨色,可論到享受,似乎孔大爺的情況比宰同學走得更遠。
譬如大爺宣揚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聲稱糧食發黴魚肉腐爛不吃。其實按照禮法,天子每天都得吃兩頓剩飯,大爺貪圖新鮮,就可以打著拒絕腐敗的旗號,不吃剩飯。此外切割不當,烹飪失手,都在該大爺不吃之列。至於食肉不要多過主食,飲酒不要喝到爛醉,以及買來的酒和肉乾一律不吃種種,更加是養尊處優的細緻滋潤。這些個元素,今天看的確是生活品位的表徵,算不得錯,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大爺為何還拼著命的大肆表揚顏回做甚?顏同學幾個月都見不著葷腥酒水,可直到他早早死掉,也不曾有大爺接濟一二的記錄,難道說,家窮好學就活該如此遭罪?
在前述體現大爺生活優裕的諸不吃要素中,還有一個比較孤僻的,便是不得其醬不吃。這有點兒類似今天的無辣不歡。可全盤皆辣,實在是不知飲食趣味的末流口味,彰顯的是大廚手藝的衰敗,以聖大爺的身份和水準,絕不至於此。有資料顯示,那時高麗尚未立國,日本未聞通商,因此哈韓哈日之飲食披靡機率,基本可以排除。於是,大爺的無醬不吃,越發的深沉起來。
比照音訓原則,所謂醬者將也,能制食物之毒,如將之平惡暴也,也就是宛如將軍之平息叛亂一樣的制服食品毒素。以兵戈之象譬喻飲食,稍稍有那麼點兒穿鑿附會,倒也以小喻大,和孔大爺的學術思潮,暗暗呼應。
不過,殺一切魚肉菜蔬之毒並且打理蛇蟲蜂蠆等毒,確乎是明白寫進《本草》的醬之功效。此外,醬汁灌入下體,還糾治大便不通;灌入耳朵,收治飛蛾蟲蟻作亂。其他狗咬燙傷,誤中砒霜,都可以求救本醬,端的是隨手而解。
但是,本品入藥,只限於豆醬,其他魚醬肉醬等等,吃得藥不得,不配治病。並且,做藥材的本醬,不似花心大少輕薄勾女,過了手之後就如同左手摸右手,再沒了感覺,而是陳久的越發好,是塌塌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