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就是新兵,不管軍事素質有多好,打起來有多勇敢。
不等王心鈞開口,郝永便眉飛色舞地說:“不光司令部長官知道,西貢那些高官估計也知道,可知道又能怎麼樣?人家有腿,會跑,而且在國…軍內部和駐地周圍有好多探子,你一動,他們就能收到風聲,所以說人多不一定管用。”
“是啊。”
王心鈞微微點了下頭,低聲補充道:“從西寧到這兒一百多公里,地形那麼複雜,憑第三戰術區那幾個師根本拿不下他們,人來多了他們往柬埔寨跑,人來少了他們打伏擊。我們不一樣,我們是繞道柬埔寨抄他們後路。
不過你說得有幾分道理,這次兵力確實有些少。但上面有上面的難處,一是要防止打草驚蛇,不能派太多人。二是要顧忌到國際影響,不管怎麼說柬埔寨也是主權國家,你不能大張旗鼓派兵進入他國領土。”
“那就是侵略。”
“侵什麼略,依我看他們跟越g就是穿一條褲子。”
正聊得火熱,前面用紅色手電發來提高警惕、減速慢行的訊號。
已鑽進越g肚子裡,周圍隨時可能出現敵人,誰也不敢懈怠,一個個端起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準備應對有可能的伏擊。
特種部隊二大隊6分隊的橡皮艇,航行在最前面,與大部隊拉開約700米距離,分隊長罩著油布,用手電再次確認位置,旋即打了個手勢。
引擎關掉,兩名步槍手放下武器,換上小槳,一邊慢慢的往右前方划行,其他隊員嚴陣以待,警惕的觀察河岸,大約劃了五六分鐘,岸邊傳來幾聲鳥叫,三長一短,在寧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清晰。
分隊長鍾國興按照作戰計劃中規定的接頭暗號,立即加以回應,不一會,河岸邊出現一個人影,一個勁朝小艇招手。
6分隊比其它分隊多一個人,蒯臺龍是昨天下午才加入的,中尉軍銜,據說來自第四戰區情報處。事實上他並非現役軍官,連軍人都算不上,而是“越華文藝研究會”情報部門人員。
他與分隊長對視了一眼,端著步槍翻身下艇,一步一步蹚水上岸,隊員們緊張到極點,生怕這是一個圈套。
“荒城臨古渡!”
岸上的人不假思索地回道:“落日滿秋山!”
儘管對眼前這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蒯臺龍仍用客家話低聲問:“分野中峰變。”
“陰晴眾壑殊。”
岸上人把他拉上岸,激動不已地問:“蒯先生,您怎麼親自來了?”
方樂先,如假包換的客家人,薄寮特訓班一期,1956年化名阮文樂打入越盟,為了讓在敵方內部站穩腳跟,進而被越g委以重任,蒯臺龍在桂青山授意下不止一次出賣過國…軍。
事實證明,之前的努力沒白費。
他從古芝地區的一個普通游擊隊員,一步一個腳印“成長”為南解的營級幹部,去年三月,甚至被調到南方司令部,協助南方局的一個首長負責後勤工作。
“你在這麼危險的環境下堅持那麼多年,我為什麼就不能冒一次險。”
蒯臺龍拍了拍他胳膊,一邊示意分隊上岸,一邊低聲問:“大半夜出來,沒人懷疑吧?”
方樂先深吸了一口氣,一臉苦笑著說:“出來時沒人注意,不過再過幾小時就難說了。中情局搞那麼大動靜,抓那麼多人,整個地下組織遭到嚴重損失,保衛部門抓得嚴,經常派人查崗。”
“那我們行動要迅速,你在前面帶路,順便給鍾隊介紹情況。”
“是。”
特種部隊眼高於頂,但對方樂先這樣潛伏在越g內部的人,鍾國興是打心眼裡敬佩,見他兩手空空沒武器,拔出手槍往他手裡一塞,誠懇真摯地說:“方先生,幸苦了,行動結束之後跟我們一起回家。”
對於回家,方樂先心情複雜到極點。
照理說身份暴露,不能再繼續執行潛伏任務,可是為贏得組織信任,他已在解放區成家。妻子是勞動黨員,是一個婦女幹部,兒子今年5歲,就這麼離開,她們母子怎麼辦?
他一聲不吭,蒯臺龍當然知道他擔心什麼,若無其事地笑道:“阿先,家人的事儘管放心,桂先生早考慮到了。如果不出意外,西寧的同事已經把她們接到了第5師防區。當然,是以抓捕名義。”
“真的?”方樂先欣喜若狂。
“我跟你開過玩笑嗎,她們安全可以保證,但思想工作還要你去做。這麼大彎子,一般人真沒那麼容易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