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世忠去了倭國,賀六將錯就錯,對外說這是他的命令。錦衣衛中,誰敢質疑六爺的命令?倒是國子監的徐司業找上了門,好一頓把賀六埋怨:我家如意剛嫁給世忠,你就讓世忠去了異國他鄉?你這不是讓我家如意守望門寡麼?
賀六無奈,只好編出了一通什麼“大丈夫先國後家”之類的大道理,來敷衍親家。
夏去秋來,賀家門口那幾棵大楊樹的葉子,由綠變黃。
香香跟漢驕,早已經回了遼東。賀府之中,只剩下兒媳徐如意跟賀六、白笑嫣做伴兒。
這日,西跨院的林婆子找到了賀六。
林婆子道:“六爺,這幾天二夫人老是噁心乾嘔,吃什麼吐什麼。怕是害了什麼病。”
賀六有些厭惡的說道:“哦,你去給她找個郎中看看。記住,診脈的時候,你一定要在她身邊,不要讓她對外人亂說話。”
賀六雖然恨何芳晴,卻得好好養著她。畢竟她是李太后賜婚到賀府來的。
其實,賀六想多了。李太后早就把何芳晴這枚棋子兒給忘了。她現在更關心的,是萬曆帝。
因為怕萬曆帝再犯老毛病,跟宮女胡搞。李太后將永壽宮內的宮女,全都換成了慈寧宮的人。她甚至把貼身侍女樑上紅,派到了永壽宮伺候萬曆帝的飲食起居。
郎中到了賀府,給何芳晴診了脈。出得何芳晴的臥房,林婆子問:“先生,我們家二夫人得了什麼病?”
郎中答道:“恭喜了!你們二夫人沒得病,而是懷了身孕!”
賀六得知這個訊息,差點沒背過氣去!
白笑嫣給她揉了揉胸口,道:“這事兒,你看開些吧!雖說你跟何芳晴是名義上的夫、妾。可你一直沒有沾她的身,有名而無實。她要是給世忠生下一兒半女,也算給咱賀家接上了香火。”
賀六道:“真應了呂妙雲死前的那個詛咒了!她要是生個孩子,該叫我爺爺還是爹?”
白笑嫣道:“當然是叫爹了!唉。西跨院那小蹄子好狠辣的心腸!弄的咱們賀家父不父,子不子!”
賀六站起身,吩咐白笑嫣:“你去給我準備一簍子紙錢、紙元寶。晚上,你跟如意別等我吃晚飯了。我出去辦點事兒。”
白笑嫣問:“你要去幹嘛?”
賀六道:“你別管了。去準備就是。”
傍晚,賀六騎上一匹馬,帶著紙錢、元寶來到了南郊亂墳崗。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賀六好容易,才找到了當初埋呂氏三族屍首的那個大坑。
一陣蕭瑟的秋風吹過,賀六打了個冷戰。
他打著了火摺子,開始在大坑前燒紙錢。
邊燒紙錢,他邊喃喃自語:“我賀六向來不信鬼神。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說呂姑娘,冤有頭,債有主。當初授意我密裁呂家三族的,是李太后,不是我賀六。唉,我賀六是行刑者,你在天有靈,要懲處我,我也沒話說。現在,你死前的詛咒已經靈驗了。我求你,不要再為難我的家人。”
燒完了紙錢,賀六又恭恭敬敬的朝著那個大坑磕了個頭。辦完了這一樁事,他又騎馬去了老胡墳前。
賀六在老胡墳前,燒起了元寶,他對著墓碑說道:“老胡啊老胡。你生前常說,天下並無鬼怪。有鬼也是人裝的,有怪也是人扮的。當時我跟你的看法一樣。可我上了年紀,竟然開始慢慢相信鬼神的存在和因果報應那套說辭。唉,一句話。你要是在天有靈,保佑笑嫣、世忠、香香、漢驕,還有我們賀家的兒媳婦如意平平安安的。”
老胡在天之靈,似乎聽到了賀六虔誠的祈禱。墳前,竟然掛了一陣小小的旋風。元寶的灰燼,打著旋兒飛向了天空中。
賀六道:“我就知道,你這老東西能聽見我說的話!他孃的,錦衣衛當年的老兄弟們,只剩下我跟老八、老十一、老十二。老十二現在身子骨不好。看那架勢,駕鶴西遊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兒了。我好孤單啊。老胡,我多給你燒點兒元寶,你在那邊兒拿到了元寶,多買些酒,請請老二、老四、老五、老六他們把。”
“誇嚓嚓”。秋末時分,天空中竟然響起了一聲悶雷。而後,一場秋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賀六站起身:“老胡,一定是你這老東西降下的雨,想借著這場雨告訴我,你收到了我送的元寶,買了酒,正請老弟兄們喝呢。唉,罷了,我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賀六離開了墳地,回了家。
第二天,他來到錦衣衛檔房。
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