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宮女雖然都是契丹女子,但何嘗見過這等血腥的場面,當即就有人想要出去找幫手,然而蕭德妃卻擺了擺手。
“先放著吧。”
宮女們噤若寒蟬,蕭德妃卻已經除去衣物,泡到了浴桶裡。
冬日裡想要搜尋一些香花並不容易,後宮佳麗們沐浴所用的,都是夏天儲存下來的乾花,泡開之後一朵朵栩栩如初,蕭德妃入浴之後,浴桶裡加了鮮奶的香湯,彌散著絲絲血紅,不知是花的顏色,還是鮮血的顏色。
蕭德妃就這麼泡著,突然朝那些宮女吩咐道:“所有人把衣服都脫了。”
雖然邵祥符很是無禮,但他也提醒了蕭德妃,若真有人潛伏在身邊,想要對蕭德妃不利,還真的不得不防。
這些人裡頭很多都是老姑娘了,都是她從孃家帶過來的丫頭,從嫁給耶律淳開始,一直流亡到西夏,再回到上京,早已知根知底,但蕭德妃卻不得不防備。
大遼的後宮雖然沒有南朝那麼多的禁忌和規矩,顯得隨意一些,並沒有太多繁複的禮儀,但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后妃子的宮女,都不得穿太多的衣物,以免她們暗藏兇器。
這些宮女都承受著歲月和寂寞的摧殘,那壓抑的慾望卻又滋養著她們的身體,當她們全部除去衣物之時,整個暖閣頓時活色生香,便是蕭德妃,也不由被這一幕勾起內心深處的慾念來。
宮女們將衣物一件件分門別類地擺放在地上,便是簡單的頭飾,手腳上的銀環,都一目瞭然地安放著。
蕭德妃愜意地靠在浴桶邊上,凝脂一般的玉臂卻輕輕擱在那散發著木頭清香的浴桶邊沿,頭上剛剛解下來的鳳簪,觸手可及。
宮女們都低著頭,許是緊張,許是羞澀,她們的肌膚上豎起纖細的白色容貌,便是女人看了都要動心。
蕭德妃的目光如冰凍的利刃,掃視著暖閣內這七八名貼身宮女,她熟悉每個人的出身和經歷,熟悉她們每一個人的性格,甚至她們的癖好,她甚至知道其中有兩個是“對食”,夜裡常會做些羞人的事情。
她也知道其中有三個懂得一些粗淺武功,但絕不是她蕭德妃的對手。
她對這些人太瞭解,也正是因此,她才要更加的小心謹慎。
她並沒有讓她們馬上穿好衣服,而是讓她們就這麼赤身luoti在暖閣內忙活,該添水就添水,該準備衣物就準備衣物。
她的目光仍舊停留在她們的身上,直到確認她們活動自如,沒有在身體內暗藏什麼能夠充當兇器的細小物件,這才安心下來,讓她們都穿好衣物。
蕭德妃穿戴整齊之後,指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朝宮女們吩咐道:“搜一搜,值錢的東西你們自己留著,剩下的丟出去。”
契丹人打草谷的時候從來走不落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只要用得著的東西,都不會給敵人留下。
宮女們很快就將那屍體剝了個乾淨,無論衣物還是其他,都一件件碼在地上。
可惜這隱宗的女高手除了一枚刻字的銅錢,也就一對短刀,再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
雖然蕭德妃發話了,但宮女們沒有誰敢拿走任何一件東西,她們連人都歸屬於蕭德妃,根本就沒有資格伸手拿這些東西。
這是她們的生存規矩,即便主人開口,她們也不能破壞。
當宮女們紛紛離開之後,蕭德妃才捻起那對短刀,彷彿在自言自語:“天婆,我該不該信任她們?我知道她們其中肯定有一個人要背叛我,但我不確定是哪一個…”
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了蕭德妃的身後,蕭德妃的母親,是喝著這位天婆的奶水長大的,蕭德妃小的時候,也喝過天婆的奶水。
據說契丹人的先祖,跟突厥人一樣,有著狼的一半血統,是喝著狼的奶水長大的。
而那些流離失所的契丹孩子,哪一個不曾喝過別人母親的奶水?
他們真正踐行著“有奶便是娘”這句俗語的字面含義,乳孃在他們的生命之中,是很值得尊敬的一個角色。
她喝過天婆的奶水,自然要信任天婆。
而且每個人都需要有一個值得信任,一直信任的人,守護在身邊,特別是像她這樣的特殊身份,即便是耶律淳,身後看不到的陰影裡,仍舊潛藏著一個影子,在最危險的時候,總能夠出現,給他們最後的保護。
這在歷朝歷代,在每個國家,幾乎都有這樣的影子護衛者,契丹也不例外。
天婆是過來人,雖然她的眼睛早已看不到東西,但她的心卻明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