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顏瑕一個激靈,下意識就喊出聲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賀淮會出現在這裡?還是馭手?那馬車裡的人……
謝揚比顏瑕先了一步,此刻已經站在了馬車邊上,車簾被車內的人抬手掀開,另一隻手已經落在了謝揚手裡——姚錚披著厚厚的玄黑裘衣與同色的大袍,就著謝揚的手躬身跳下了馬車。
天啊!顏瑕心裡就只剩下這一句感嘆了。
待姚錚和謝揚走到他身邊的時候,顏瑕才徹底反應過來,剛想要下拜,姚錚就搖搖手,低聲示意道:“寡人用的是符節,沒告訴他們身份。”
顏瑕心道:你就這麼得意吧,這裡多少人認得賀淮,認得賀淮的誰猜不出你是國君,只是軍容整肅,謝揚又不發令,沒人顧得上理你罷了。不過他還是一邊給姚錚掀帳簾,一邊焦急道:“國君怎麼敢就這麼來了!”
“笑話,這是寡人的國土,來去是天經地義之事,阿瑕何出此言?聽你的意思寡人反倒來不得了?”姚錚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哪裡有此意!”顏瑕簡直被他嚇得魂飛魄散,一邊讓他在暖和一點的毯子上坐下,一邊哭笑不得地說道,“再者這才剛佔了夷姑湖沒幾天吧,國君就不能在盈許城中等訊息嗎?”
“太遠了。”姚錚答得利落,又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張由麂皮拼成的舊毯子,上面的毛都要被蹭乾淨了。
“國君這也太隨意!”顏瑕這麼說著,又示意一旁同樣哭笑不得的謝揚為自己幫腔,“就帶了郎中令,有個萬一可如何是好!”
謝揚倒顧不上說什麼話,只將適才賀淮給他遞來的厚皮絨的斗篷在麂皮毯子上鋪了,扶姚錚坐下,又回身去炭盆前撥弄炭火,想讓帳子裡更暖和一些。
“寡人倒想連賀淮也不必帶,奈何世子力爭不許,故命賀淮做了隨扈。”姚錚說話時半是得意半是埋怨,“如今光兒連也開始管著寡人了。反正有東宮,也不知這孩子到底怕些什麼。”
顏瑕冷汗簡直是簌簌而下,他跳腳道:“不是隻要世子在就萬事大吉了啊國君!如今戰事一觸即發,國君還是先回亍郡……”
“回什麼亍郡?寡人才從亍郡過來。”姚錚說著,又瞥見顏瑕袖管裡露出一點素麻的顏色,便知他正為顏共華服著孝——軍中軍心最為重要,因此顏瑕不敢將素麻外穿,另罩了黑色的深衣,想到這裡,姚錚取出了那隻錦袋,“對了,這是簡璧的信,寡人給你帶來了。還有,賀淮原就是國尉府上的,你們出征後寡人遷了他郎中令,現在也隨到軍中,你有什麼話也可以與他說說,他知道的更多些。”他說完便大有深意地望著顏瑕。
“啊,我過一會……”顏瑕說到一半,見姚錚的眼神驟然轉冷才頓時醒悟,“哦哦,小臣此刻想出去與賀郎中令敘敘舊,還請國君……”
“去吧。”姚錚沒等顏瑕說完便把錦袋丟進他的懷裡,又要抬袖揮退他。
“那個……小臣還有一句話。”
“說。”
“這個是小臣的帳子,謝將軍的在旁邊。小臣今晚還得回來睡!國君別把……”
“去去去!”姚錚幾乎想要一腳把他踹出去了。
“諾。”顏瑕憋著笑,躬身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謝揚。”姚錚衝適才一直沉默著撥炭火的謝揚喊道,“你就沒什麼話要對寡人說?”
“小臣原想說國君也太任性,不過見到國君,小臣自覺多說一句這樣的話猶在浪費光陰了。”謝揚笑道,“便是如此看著國君就好。”
姚錚聽得他如此作答,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只是稍微往邊上讓了一讓,露出鋪在毯上的一半斗篷,示意謝揚過來坐下。他實有太多的疑問自心中閃過,譬如當下的戰況,譬如之前的行軍,譬如軍中尚有多少士卒、車馬與糧草……不過這些疑問都彷彿微微揚起的輕塵一般,只是一閃而過卻並沒有駐留於姚錚的內心——他的內心此刻被難以名狀的情感充滿了,他什麼也說不出口,或是想不出應該先說哪一件,只是這麼不聲不響地看著謝揚,這已經足以讓此刻的姚錚感到安然與平靜。
“國君這幾日長途跋涉,可要先歇一歇?”謝揚問道。
姚錚抿了抿嘴唇,不回答他——燈火將謝揚的臉龐映照得分明而柔和,姚錚生怕自己一開口就鬆了勁,因為眼圈已經有些酸了。他生怕謝揚看出來,便強自抑住了心思,伸手將謝揚的右手拽到面前“你自己看看,還顧得上寡人。”說著把謝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