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捧來天香蜜棗。白糖蓮心。糖漬青梅。甘草金橘死式精緻的蜜餞來壓一壓苦味。其中尤以糖漬青梅最佳,顏色紅潤如初摘的梅子,被極好的刀工雕琢成蓮花型,稱之為“梅雕”,入口酸甜,回味無窮,溫皙一嘗便知,這並非她承乾宮廚子的廚藝,於是問道:“皇上那裡又來了新廚子?”
“舌頭還是這樣靈!”康熙眉眼帶著笑意,“是杭州知府舉薦的廚子,說是醃漬的一手好蜜餞。朕想著你嘴巴刁鑽。便留下來了。你若想吃,朕日日叫人送了來!”
?是誰嘴巴刁鑽了??!!
溫皙臉上依然帶著貪吃可愛的笑意,關切地道:“臣妾看皇上眼睛裡有血絲,怕是許多日都沒有睡好了,不若皇上先去正寢休息一會,晚膳的時候臣妾再叫皇上起來用。”
康熙看了看溫皙的手、又看了看那雙小巧而肥肥的花盆底兒鞋,道:“不必麻煩了。朕去你的東暖閣。”正寢一般是康熙來的時候過夜的地方,而溫皙素日裡夏天在碧紗櫥、冬天在暖閣,很少獨自睡在正寢殿。
額溫皙突然想到,那泡腳的藥湯就在東暖閣裡放著,康熙是不是存心的?!
不管怎麼說,大老闆發話了。就得伺候著,康熙雖然將近而立之年,但是依舊是個生活上的巨嬰,穿衣、更衣必然要人伺候,自己像個大爺似的伸開手臂讓溫皙給他脫衣服。
伺候“大爺”躺下,溫皙很快就聽到了輕微的鼻鼾聲,看來康熙真的是頗為疲憊了。前段時間山東爆發瘟疫的事兒,溫皙也聽說過。朝廷的事兒、宮闈的事兒沒有一刻會停歇。置身於那樣的位置,不知道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青蘭蓮步輕移。走到溫皙跟前,把釉裡紅小瓷盆端到溫皙近前的紫檀木福山壽海八仙桌上,低聲道:“主子,剛剛又給您熱了一下,您泡泡手腳吧!”
泡腳則用的是木盆,主要是避免底下的涼氣滲透上來,一旁的紫銅壺裡預備著一大壺的熱水,作隨時添水之用。
面孔有些生的宮女伺候著溫皙拖去花盆底兒鞋,因為溫皙腳凍壞了而腫了,故而穿鞋拖鞋都頗為費事。又褪下繡著仙草紋的潞綢襪,露出一雙胖乎乎的小腳,剔紅木盆頗深,一直沒過腳踝,這樣才能叫足下的熱氣從足底蔓延全身。
青蘭為溫皙捏著手背、手心的穴位,力道略重一些,雖然有些疼,但很舒服。腳也有宮女按摩著穴位,力道相對輕緩一些,略有些癢。溫皙閉著眼睛享受著,偶爾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哼哼聲,被人伺候的感覺就是爽!
前後青蘭吩咐新來的洗腳宮女添了兩次熱水,溫皙只覺得自己手腳都被暖洋洋舒服極了。睜開眼睛,偷偷瞥了一眼紅木漆雕描金人物拔步床上康熙正用一雙笑意盈盈的丹鳳眼看著她。
溫皙大囧,臉紅了半邊,“皇上怎麼醒了?”
康熙倒也不起身,卻笑道:“朕素來只曉得用玉手、玉足來形容美人,今兒倒是見了不同的,旁人都是玉手纖纖、玉足彎彎,唯獨你是蘿蔔手、饅頭腳!”
溫皙額頭上劃過三道黑線,不興這樣埋汰人的!康熙也太嘴毒了吧?不由地低頭看自己的手和腳靠,還真像是蘿蔔和饅頭!
正給溫皙捏手的青蘭突然忍不住用溼漉漉的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那個洗腳的宮女也是,竟然用剛剛給溫皙按摩腳的手捂著嘴巴!!
有那麼好笑嗎?!溫皙看了一眼那個模樣俊俏的洗腳宮女,道:“你的手可是剛剛從洗腳盆裡伸出來,也不怕臭!”
洗腳宮女水靈靈地嬌笑道:“主子的腳是香噴噴的,怎麼會臭呢?”
溫皙不由地一怔,她的聲音如三春鶯語,軟軟的膩膩的,又如初夏鸝音,婉轉清脆,她本是中上姿色,但是口中吐出的卻是讓人聽之忘俗,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姓岳,名清淺。”啟開那婉轉清澈的聲音,緩緩地道。
月色如漪,清淺溫潤。的確是個好名字!比起容色,她更出眾的是嗓音,天然不帶矯揉造作,卻如海妖的歌聲一般能夠讓人失神!溫皙瞧瞧瞥了康熙一眼,似乎已經是睡著了。不過溫皙沒有發覺,在她看康熙的那一瞬間,嶽清淺也用她那雙水汪汪某種熱切的目光探頭看了一眼床上入睡的帝王。
青蘭小眼睛笑得如月牙兒,“主子也覺得她的聲音好聽是嗎?只不過清淺平日裡不愛說話。主子讓奴才挑幾個聰明的小宮女學點醫術給奴才打下手,就她學得最好!”
嶽清淺急忙有些害羞地垂下頭去,“奴才不過是以勤補拙罷了,是青蘭姐姐不嫌棄奴才愚笨罷了。”(未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