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變白髮,也沒等回丈夫的身影。在生命盡頭即將到來的時候,粉扇拖著病弱的身體,用生命發下重誓:‘如果丈夫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說罷,便含淚死去。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樹果真都開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掛滿了枝頭,還帶著一股淡淡地香氣,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從那時開始,所有的葉子居然也是隨著花開花謝來晨展暮合。人們為了紀念粉扇的痴情,也就把苦情樹改名為合歡樹了。可我倒覺得這是在諷刺那薄情的丈夫。”
容若微張著唇,方想說著說什麼,只聽明月埋在他的懷裡慢慢地道:“冬郎,種一棵合歡樹吧。”
“為何?”容若遲疑一下,眼神卻暗淡無光。
“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我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場景,我想看看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明月再次縮縮了身子,更加埋進容若的懷裡,她也想自己那顆滿心,能分解掉,做到“不同心”。容若干裂的嘴唇此時卻泛白無比,他用力盈握著她的雙肩,深深吸一口氣:“不同心,怎會夜夜歡合?他們只是……”只是那徹骨的情誼深埋土壤孕育著生生世世。
“只是夜晚的寂寞難耐而已。”明月接著他的話說完,冷冷一笑。
容若望著她許久,始終未說一句話,只是抱她更緊了。他想到方入府額娘說,明月並未反對他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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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知曉納的那個女子是京城顏照的愛女——顏如玉。當得知這個訊息,她委實哭笑不得,本是她要娶得女子,卻鬼使神差地兜了一個大圈,還是成了自己的親人。在古代,正妻與妾不與敵,在外姐妹相稱,自是“親人”。她冷眼看著府內來來往往的人忙得不亦樂乎,好似極其喜慶。她不得不想,當初她嫁到納蘭府之時,可是也這般的喜慶?前雨一直跟在她身後,她眉蹙得極深,她對明月道:“顏如玉是個老姑娘了,真想不明白為何要姑爺納她為妾?明珠大人到底在想什麼?”
“商賈之女,還是個老姑娘,吸引人的只怕是那金燦燦的金子。”明月淡漠地說道。前雨自是知小姐的習性,認為她此刻的一切極其不正常。她眨巴著眼,“夫人,我們回去吧,繡架我已取好了。”
“你把繡架放到柴房去吧,我想,沒必要繡鴛鴦了。”鴛鴦成雙,多了第三者,便再也無法成鴛鴦了。她漠然地轉身回去。前雨望著小姐那略有消瘦的背影,一下子鼻尖酸了一酸,不哭不鬧,只是冷眼看著其他人的興高采烈,其實心裡苦不堪言,這便是她的小姐。她又想到前些天,姑爺遞給她的一些養身子的中藥,叮囑她按時新增到小姐偶爾喝的茶水裡。那種無奈,那眼神的濃郁不似將要新婚的男人該有的。她總想,可是誤會了姑爺?可……快要新婚的姑爺再也未踏入瓊樓了,這又何解?小姐從未不歡迎姑爺,只是姑爺自己再也未踏入了。
前雨端茶到了書房,見明月坐在書桌的椅子上發愣,瞪著椅子看了許久。前雨輕聲喚道:“夫人。”
明月慢悠悠抬起眼瞼,輕聲“嗯”了一聲,便回神看了一眼門口的前雨,執手在宣紙上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繪出: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她慢慢地回憶,這首上句是何?她懊惱地想了一陣子,怎麼也想不到前句,她放下手中的毛筆,問道:“前雨,可知宋詞在哪?”
前雨略有些囁嚅,“好像放在房內。”明月蹙眉,回房去取,重新回到書房,本想填完,卻被眼前這張已然寫全的詩詞弄得失了神。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句上闋,便是她忘記的詞。上闋的筆調極其平滑,卻彆扭的不是一筆喝成,尤在最後一句中有水洇的痕跡。明月頓了一頓,潸然落淚……
跟在身後的前雨,大慌,本想上前慰問,卻被小姐突然抓起那張紙,發瘋地撕扯,如發洩一般。
天涯何處無芳草?她冷笑起來,這幾年的一切潰不成堤。她以為自己夠努力,便能去改變自己的悲慘命運。即使她知自己將來活不長,知自己將會得不到丈夫作為愛人的感情,她還是義無反顧,只因那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然,這些年的打磨,她還是無法成為他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淒涼地哭了起來,當一切都是徒勞之時,她便覺得一切蒼白無力,一切……只是可笑的獨角戲。明月輕輕閉上眼,對前雨道:“多情卻被無情惱。我何須再自作多情?”
前雨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