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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是表象,她心裡其實清清楚楚,從圍場被百里千尋抱回梨花宮,窩在他溫暖的懷裡,聞著他獨有的氣息,她慢慢竟覺得不疼了。

只是,她醒不來。無論如何努力,她都醒不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百里千尋替她取出毒箭時的痛苦,怕她痛,那麼小心翼翼,那麼專注的神情。

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曾經的那個傷痕,聲音也極致溫存:“還疼嗎?漫漫。”

她很想回答,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可是無法開口。

然後她泡進了大大的木桶裡,水裡全是曼諾夕的花瓣,紅月和紅綾一刻也不停息地用什麼東西,在替她擦拭額頭和手心,以及一些重要穴位。

三天,三天都不見百里千尋。他去哪兒了?她很想問,可是無法說話。她像熟睡了一樣,可她無比清醒。

她記得行王雁霖替桑九擋了一箭,不知道情況如何了?是和她一樣,表面昏迷,其實思維完全活躍嗎?

瞧,有個兒子可真好。能陪著聊天,逗個悶子,還能擋箭。她想著,便想到要怎麼好好勾引百里千尋同學就範,弄個孩子來玩玩。想著想著,就好開心。

秋日下起雨來,綿綿細雨,沒有聲音。但她感覺到了,雨絲的綿密。從早到晚,一直沒有停過。

紅月和紅綾來來去去換木桶中的水,桑九也一臉惆悵地來看她。嘆著氣進來,又嘆著氣出去。後來睡著了,在溫熱的水裡,泡得很舒服,不斷地換水,不斷地加熱,就像泡了一場溫泉。

她在夢裡,竟然看見了前世的男友和父母坐在簡陋客廳裡談話。她都離世了,他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她很好奇,側耳恭聽。

男友說的話,很沒新意。無非就是當初分手有多麼無奈,多麼痛苦。

陸漫漫很不以為然,聽得心情煩燥了,卻聽男友說:“伯父伯母,你們或許還記得,我和漫漫分手前,她被一輛麵包車刮傷了。那不是意外,是我家逼迫我分手的手段。我當時為了漫漫的安全著想,才被迫放手。我想緩些時日,等家裡沒那麼固執的時候,也許……卻不想……”

卻不想陸漫漫得了絕症。

男友的樣子,的確很痛苦,這像是一個很好的理由,給前世的人生,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陸漫漫釋然,原來如此。只是,她早就不恨他了,甚至渾渾噩噩不知道當年她對他,是否是愛情的愛?

記憶太久遠,彷彿隔了千年。一切,都不重要了。

夢境紛雜,如電影片段,不斷切換鏡頭。有很多人,在鏡頭裡來來往往。有很多事,漸漸清晰。有的是因,有的是果。

曾經不理解之事,氣憤之事,忽然都變得不那麼重要。最後的最後,思緒和感情,夢境與現實,通通定格在百里千尋身上。

三天後,百里千尋終於來看她了。她很想發脾氣,為什麼三天都不來?這麼狠心,扔她一個人在木桶裡,孤獨又相思。可是當他一進來,她就氣消了。

她聽到他溫存地叫她的名字,他的手細細描摹她的眉眼。他說“堅持住”,和初次相見一樣。

她感受到從那雙眼眸裡傾洩出來的無限寵溺的波光,如春風拂過柳枝條的輕柔。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至寶,被他捧在手心裡,就算捨棄生命也不會放棄她。

那感覺真好呀。

就像在長長的黑夜中行走,終有人陪伴。就算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也不會孤單。

她終究不再是一個人。

後來,她聽到紅月和紅綾兩個小丫頭在嘀咕什麼,說有個房間,總傳出奇怪的聲音,是個男子淒厲的慘叫和擊打硬物的聲音,然後每次都是皇上進去之後,那男子的叫聲才停住。

是誰呢?

梨花宮裡除了玄夜和雁霖,還有誰是男子?

啊,百里千尋!是了,百里千尋又有好幾日沒來看她了。她忽然驚恐,那發出慘叫的男子是百里千尋嗎?他到底在做什麼?

她彷徨得想哭,看見桑九進來,幾次想問,卻奈何醒不過來,然後眼睜睜看她離去。為什麼她的臉上,那麼悲傷?

是雁霖出了事?還是百里千尋出了事?

她的喉嚨如卡了一根魚刺,難過得呼吸困難。未知,更令人恐懼。

她整日整夜地憂心忡忡,胡思亂想,一刻也無法安靜。然後是玄夜端著一個小碗,和桑九一起進的房間,兩人都神情凝重,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摒退侍女,桑九珍而重之地接過玄夜手中的碗,用銀匙將碗裡的湯藥喂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