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收的僕傭,老兄弟們殺的殺,囚的囚,我也終於存身不住,遂藉口母病逃將出來。有十餘年呵,再未曾歸去。”
史計都一邊說,一邊不住喝酒,已經有幾分醉意了:“實則日帝雄才大略,月後女中豪傑,除了我不成器,眾兄弟也都是將相之才,非是普通的江湖人物。若能戮力同心,便如至元初年那般,或者蒙古韃子早被逐出中原了也。”說著苦笑一聲,又是一杯酒落肚。
凌衝問道:“自此而後,大哥再未回過那丹楓九霞閣麼?”史計都點頭:“那個彭素王,是月後的遠房外甥,年幼時候去過丹楓九霞閣,日帝甚喜愛他,我們也都見過的。丹楓九霞閣自我們幾個散夥之後,便寂寂無聲。白日聽龔大哥講起,彭素王分明得了日帝的真傳,且功力較日帝全盛時似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兩個,因此頗想歸去看看。”
他又要倒酒,被凌衝攔住了:“大哥,酒吃多了須傷身體。”史計都也便停手,向凌衝道:“龔大哥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與此間的主人一般——你大約也猜著了,此間的主人便是左李也,當日在福來金店裡放箭救你的便是他了。哼,這廝,自小練箭,原來左臂長過旁人,他是能開那地牢鎖的,我卻徒有鑰匙,摸不著鎖孔……你且放心在這裡安住下去,只是他不會與你碰面,甚麼時候想要去了,與下人說一聲便是。”
凌衝問道:“大哥這便要回丹楓九霞閣去?”“是啊,”史計都閉上雙眼,“久便想歸去看來……也不知是福是禍哩……明晨便要動身,有龔大哥同往,料應無事……”他頓一頓,瞿然醒覺,睜開雙眼:“果然有些吃多了酒,兄弟,愚兄先去睡也,你也早點將歇罷。”凌衝點頭,目送他踉踉蹌蹌地離去。
第二十九章 鳳兮鳳兮何所翔
這一晚,凌衝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丹楓九霞閣的事情,哪裡睡得著?想起還沒有詢問史計都,這個神秘的丹楓九霞閣究竟在甚麼地方,忽聽街上打了三更。他披衣起來,走到院中,抬頭看涼夜如水,月明星稀,卻不知其中是否有金、木、水、火、土五曜存在。
他曾聽師父冷謙講解過天象,說所謂天圓地方,日居湯谷,東昇西落,都是假象。宇宙混沌仿如雞子,日、月、群星,與大地一般,都空懸其中。除日、月外,以金、木、水、火、土五星為最亮,是為五曜。此外,古印度為觀測計算諸星迴旋之度,虛擬了兩個暗星出來,便是羅睺與計都,合為七曜,後傳入中國。至於這虛構的兩星為何傳到民間,與月孛一樣被當成了兇星,可就連冷謙都不知道了。
凌衝胡思亂想一番,然後活動一下筋骨,打了一套六花拳。正準備回房安睡,忽聽一個聲音從街上傳來:“你們幾個,活得不耐煩了麼?”
這聲音如有磁性,好生耳熟,分明便是攪鬧豪傑大會,一旗杆戳死伽磷真的那個彭素王。凌衝好奇心起,輕輕躍上牆頭,只見果然彭素王站在街上,他面前還恭立著三個錦衣人,正是號稱“插翅難飛”的“皖南三俠”封氏兄弟。
只聽其中一人道:“彭大俠神仙一般的人物,咱們兄弟怎敢得罪。只是上命差遣,不得不跟來訪察。彭大俠隨便交代個一言半句,咱們兄弟便好交差。相爺知曉我等的功夫與彭大俠差得太遠,料必不會責罰。”
彭素王冷笑道:“我平生最恨‘大俠’二字,你們再也休提。堂堂‘皖南三俠’,竟然做了韃子的走狗,究竟何故?說得有理,饒你們一命,不然的話……嘿嘿。”
封氏兄弟中的一人趕緊回答:“彭大……前輩也曉得,擴廓丞相本是漢人,起兵平叛,對蒙古、色目、漢人、南人並無歧視,所到處秋毫無犯,是以……”
凌衝正想:“原來擴廓帖木兒本是漢人麼?如何起的韃子姓名?”只聽彭素王打斷了那人的話:“嘿,秋毫無犯麼?他破益都,擒殺田豐、王士誠便罷了,如何屠戮了一城百姓?”封氏兄弟急忙解釋:“那是為父報仇——漢末曹操也曾屠過徐州,然代漢立者終曹氏也。”
“唔,”彭素王冷笑道,“原來擴廓還有這般野心——想必你們是欲做開國功臣了,因此罔顧大義,歸順了韃子朝廷。”封氏兄弟忙道:“咱們只是樞院裡的客卿,幫的也是漢人,並非蒙古韃子。相爺之心,我們怎敢妄加揣測。異日他若平定天下,或者滅了元朝,重開大宋之天,或者獨掌朝綱,將漢蒙真正融為一家,都是好事……”
彭素王再次打斷對方的話,諷刺說:“如此,你們還是漢人的大功臣哩。”那人忙道:“不敢。全只為相爺於我兄弟有救命之恩。前輩料必有所耳聞,我兄弟與曹州‘劍神’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