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逃亡哩!這是為的甚麼?都為恨當初東吳百姓心向張氏,故以此報仇。似此殘忍忌刻之君,比蒙古韃子能好多少?!”
凌衝從來就沒注意過遷民、賦稅之類的問題,聞言欲待不信,他又說得言之鑿鑿,一時來不及細想,只得轉變話題道:“便有些不是處,也未見得陛下便是暴君。況賦稅之事,有司稽核,或是受了小人矇蔽,也未可知——彭前輩便不願往建康去,可速速離開此山,也免得……”
彭素王搖頭苦笑:“我不該與你講這些——已教褚平傳言於你,若仍扶保朱元璋呵,便老老實實做個忠臣,休起異心,你今日縱放我,若被他曉得了,須受責罰。嘿嘿,鳥盡弓藏,千古便那做忠臣的,也未必都有好下場哩,你可仔細了。”說著話,轉身就走。
凌衝問他:“前輩待往哪裡去?”彭素王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往莊中收拾一下,明日等你來圍丹楓九霞閣。”凌衝急道:“便前輩不願走,速速遣散了僕役下人,以免玉石俱焚。”彭素王冷笑道:“便你那一千軍馬,能奈我何?!”“兵馬前輩自不懼的,”凌衝忙道,“但顛仙人、鐵冠真人等各路高手,不日齊集太白山中,要併力來拿前輩。”彭素王“哈哈”大笑:“我正待會會他們!”說著話,已經去得遠了。
凌衝心中萬般疑惑和躊躇,慢慢走回營地時,天色已經黑了。周顛問他:“那彭素王可在莊中?”凌衝照實說了,只隱瞞了自己讓彭素王儘快避開的話。他把彭素王提到的遷民和賦稅問題來問周顛,周顛苦笑道:“退思,退思,你又中他的奸計了也。”
凌衝問他原因,周顛正色回答道:“張氏統領東吳,為的收買民心,賦稅甚低,民皆富足。今我皇繼位,才略加了幾成,便暴民不斷,群起抗捐。須知天下百姓,並非江浙一地,江浙百姓富足了,他處卻窮困,難道不該多繳些稅來救助他處麼?將平江富戶,遷往濠州,一是免其聚眾生事,二是淮上多年戰亂,十室九空,若不遷些戶口進來,難道大片荒地,永不耕種麼?”
凌衝聽他說得也有道理,不由低頭沉思。周顛繼續說道:“昔蜀法廢馳,諸葛亮入蜀,嚴明紀律,後人反有誣以‘嚴刑峻法,刻剝百姓’的。這都是無知之論,不知治國之艱難,要因時因地而制宜。我看那彭素王不是個糊塗人,焉能不通此理?他是故為此言,欲動搖你忠義之心哩!”
凌衝皺了一下眉頭,對周顛這句話很不以為然。他心道:“難道我是三歲頑童麼?彭素王若真個苦心積慮想要害我,難道我絲毫看不出來?況且,我個無名小卒,他又害我做甚?他與陛下積怨已深,若害了徐大將軍,害了顛仙人,便是斷了陛下的臂膀。我不過小小三品侍郎,他害我則甚?”
可是周顛既是長輩,也是他素來敬慕的人,周顛這樣說,他不違心附和,可是也不好公然反對。周顛嘆口氣,過來按一下他的脈搏,緩緩說道:“你傷勢甚重,且將養兩日,再去攻打丹楓九霞閣。我料鐵冠老道也將到了也。”突然笑笑,又說:“不須擔心那牟玄聖,他此刻身負重傷,料闖不過山下的關卡去。待剿了丹楓九霞閣,咱們再搜山,擒著這惡賊交陛下正法!”
凌衝在大營歇息了兩天,傷勢雖未痊癒,也已經好了七八成了,可是鐵冠道人張中張景華卻並未出現。周顛也不以為意,第三天一早,就催促凌衝點集兵馬,前往圍剿丹楓九霞閣。
除了在山下設立關卡,盤查往來行人計程車兵外,凌衝麾下,現在還有五百精兵。他有些不情不願地命令士兵們拔營整隊,內心深處很想拖延時間,可是理智卻告訴他不好在周顛的督促下耽擱。上午辰末,終於整列完畢,浩浩蕩蕩開往丹楓九霞閣來。
來到“洗烽”莊外,他先教一名士兵前去敲門,說:“請彭先生速速出來打話,不然放火燒莊,難免殃及池魚。”時候不大,只見彭素王身披件玄色大氅,一個人施施然踱了出來。凌衝還沒上前行禮,他先對周顛一揖:“這位想必便是顛仙人了,久仰,久仰。”
周顛“嘿嘿”一笑:“好說,好說。彭先生這便隨我們建康去來。”彭素王笑道:“我若是不去哩?”周顛打個哈哈:“往東去有一大片空場,咱們且往那裡較量來。我若輸了,立時撤兵下山,若贏得一招半式,也不怕彭先生不從。”
凌衝還以為見面就有一場廝殺,沒想到周顛的態度如此平和,心中大喜,忙對彭素王一揖道:“兩位都是當世高人,與兵卒們混戰,恐有失身份。若能比較一場,以定輸贏,那是最好。還請前輩俯允。”彭素王望了他一眼:“退思既如此說,依了你便是。”
凌衝命令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