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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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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長。”我走了過去。

“你的衣服是跟別人一塊發的,怎麼你這一身跟別人的不一樣?”他的聲調很和氣。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別人,原來別人身上整整齊齊,乾乾淨淨,而我的卻是褶褶囊囊,邋里邋遢:口袋扯了半邊,上衣少了一隻釦子,膝蓋上沾了一塊藍墨水,不知怎麼搞的,兩隻褲腿也好像長短不一,鞋子還好,不過兩隻鞋只有一根半鞋帶。

“我這就整理一下,”我低聲說,“我回去就縫口袋、釘釦子。”

“你衣服上的褶子是怎麼來的呢?”所長微笑著說,“你可以多留心一下,別人怎麼生活。能學習別人的長處,才能進步。”

儘管所長說得很和婉,我卻覺得很難堪,很氣惱。我這是第一次被人公開指出我的無能,這是我第一次不是被當做尊嚴的形象而是作為“廢物”陳列在眾目注視之下。“我成了大夥研究的標本啦!”我難受地轉過身,避開“大臣”和“將官”們的目光,希望天色快些暗下來。

我溜到牆根底下,望著灰色的大牆,心中感慨萬千:我這一生一世總離不開大牆的包圍。從前在牆裡邊,我還有某種尊嚴,有我的特殊地位,就是在長春的小圈子裡,我也保持著生活上的特權,可是如今,在這個牆裡,那一切全沒有了,讓我跟別人一樣,給我造成了生存上的困難。總之一句話,我這時不是因感到自己無能而悲哀,而是由於被人看做無能而氣惱。或者說,我不是怪自己無能,而是怨恨我一向認為天生應該由人來服侍的特權的喪失。我因免於值日而對所方發生的感激之情,這時一下子全消失了。

這天晚上,我發現了別人臨睡時脫下衣服,都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枕頭底下,而我卻一向是脫下來順手一團,扔到腳底下的。我想起所長說的話,確有幾分道理,應該注意一下別人的長處,——我如果早知道這點的話,今天不是就不會碰到這種難堪了嗎?我對夥伴們產生了不滿,他們為什麼對我這樣“藏奸”,不肯告訴我呢?

其實,那些偽將官們連向我說話還感到拘謹,我既然不肯放下架子去請教,誰還敢先向我指指點點呢?

我就是這樣的在撫順度過了兩個多月。十月末,管理所遷往哈爾濱,我們便離開了撫順。

我的前半生……四 搬到哈爾濱

四 搬到哈爾濱

在開往哈爾濱的列車上,只有幾個年輕些的人還有點興趣談天說笑,願意跟看守員打打“百分”,其他的人則很少說話,即使說起來聲調也不高。車廂裡大部分時間都是沉寂的。有不少人夜裡睡不著,白天吃不下。我雖然不像回國時那樣恐怖,卻仍是比任何人都緊張。這時,正是朝鮮戰場上的美國軍隊逼近了鴨綠江,中國人民志願軍出國抗美援朝不久。有一天夜裡,我見溥傑跟我一樣睡不著覺,便悄悄地問他對戰局的看法。他死陰活氣地回答說:“出國參戰,簡直是燒香引鬼。眼看就完啦!”我領會他所謂“完啦”的意思:一方面指中國必然吃敗仗,至少東北要被美國軍隊佔領;一方面擔心共產黨看到“大勢已去,江山難保”,先動手收拾我們這批人,免得落到美國人手裡去。後來才知道,這是當時犯人們的共同想法。

到了哈爾濱,看到管理所的房子,我越發絕望了。管理所的房子原是偽滿遺留下來的監獄,看見了它,大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滋味。這所監獄是經日本人設計,專門關押“反滿抗日犯”的地方,共兩層,中心是崗臺,圍著崗臺的是兩層扇面形的監房,監房前後都是直徑一寸的鐵欄杆。由洋灰牆隔成一間間小屋,每屋可容七八人。我這屋裡住了五個人,不算擁擠,不過由於是日本式的,只能睡地鋪。我在這裡住了大約兩年,後來聽說拆掉了。剛住進去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偽滿時關在這裡的“犯人”很少有活著出去的,不過單是聽到那鐵欄杆的開關聲,就已經夠我受的了,這種金屬響聲總讓我聯想到酷刑和槍殺。

我們受到的待遇仍和撫順一樣,看守員仍舊那樣和善,伙食標準絲毫沒有變化,報紙、廣播、文娛活動一切如常。看到這些,我的心情雖然有了緩和,卻仍不能穩定下來。記得有一天夜裡,市區內試放警報器,那淒厲的響聲,在我腦裡久久不能消失。一直到我相信了中朝人民軍隊確實連獲勝利之前,我總認為自己不死於中國人之手,就得死在美國飛機的轟炸中。總之,我那時只想到中國必敗、我必死,除此以外,別無其他結果。

我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