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一揚手,將手搭在欄杆雕上著的萬壽藤裡,曲折盤繞的萬壽藤很涼,涼得如通透無瑕的水晶雕花,悶悶地說道:“聽說前兒晚上永和宮裡不大安寧,淑懿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淑懿聽了,便知永和宮之事,順治已盡然知曉,因笑道:“原來皇上已經聽說了,只是還有一事,只有臣妾與雲珠皎月兩個知道,旁人卻不知?”
“哦?”順治軒軒眉毛,問道,“何事?”
淑懿沉了沉眸子,細語道:“請皇上先恕臣妾無罪,臣妾才敢對皇上說!”
順治的唏噓如湖畔柳陰中,斂起的雲霏,溫然道:“你只管說吧,朕不怪罪你!”
淑懿語聲平穩,說道:“那晚臣妾聽到永和宮的吵鬧之聲,去看個究竟,聽恭靖妃這樣一說,便知其中必有誤會,端貴人雖然入宮只有半年,但她性子溫良敦厚,皇上也是知道的,當時情勢緊急,臣妾顧不得別的,只是想著,端貴人若是被冤了,過後即便查明真相,福臨也要後悔,臣妾便從福臨賞給臣妾的石榴鐲上拆下一顆寶石,助端貴人免了這一劫!臣妾自作主張,請福臨恕臣妾之罪!”
順治眼角漸次綻出初春豔陽般溫和的笑意,扶淑懿坐在自己身邊,笑道:“端貴人的為人,你都看得出來,難道朕會不瞭解麼?”說著,臉色一變,冷冷道,“她不過去延禧宮探了兩次靜妃,就有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拿她作這樣的筏子,這後宮的風氣,不仔細正一正真是不行了!”
淑懿安靜地笑著,不由得意,自己原先預料得果然不錯,順治討厭娜木鐘,最大的原因還是,娜木鐘是他迫於科爾沁的壓力所娶的,可是一旦娜木鐘被廢,皇帝倒更會憐惜她是親表妹,對她油然生出些歉疚之意。所以順治可以冷落他,廢她,卻不許別人踐踏她,可惜皇后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這一點。
也許,皇后並不是沒算到這一點,只是她太愛惜自己這個百折千磨得來的中宮之位了,她害怕娜木鐘重得憐愛而復起,畢竟她與太后皇帝之間,有砍不斷的血緣,這才是小博爾濟吉特氏最害怕的。
淑懿輕柔撫上順治胸口,嬌聲道:“福臨息怒,橫豎這件事端貴人也沒吃什麼虧,福臨只別怪臣妾情急之下損了石榴鐲,臣妾已是額手稱慶了!”
順治扳過淑懿身子,溫柔凝視她,“怎麼會呢?你幫了朕一個大忙,朕不能明著賞你,便是虧待於你了!回頭朕叫內務府找工匠來,再把碧璽給你原封不動的鑲上!”
淑懿櫻唇微挑,笑道:“福臨不必賞賜臣妾,那晚端妹妹倒真是受了不少的驚嚇,福臨倒真該好生撫慰撫慰端妹妹才是!”
順治刮刮她的懸丹鼻,笑道:“這事你倒是與太后想到一處去了,太后也十分稱讚端貴人溫柔沉靜,當初也是覺得她年紀尚小,才封了她一個貴人,如今也後悔封得低了些,讓朕藉著這件事撫慰她,晉她為嬪。”
淑懿不語,只窩在順治明黃龍袍的前襟花繡上,緩緩磨蹭著,心想太后哪是覺得端貴人年紀小,才給她一個較低的位份,當初分明是防著她是阿霸垓旗的,怕她再如懿靖大貴妃一般,在後宮爭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重身份,若是再生下皇子,就更是科爾沁的威脅了。然而端貴人對靜妃的一念之善,竟打動了這位強勢的太后,想必端貴人日後在後宮中的前途,也不會太壞。
淑懿想了想,笑道:“太后說得很是,端妹妹確是當得起一宮主位的封賞,只是晉為嬪位之後,福臨打算將她移至哪一宮呢?”
宮中嬪位以上,皆可以做一宮主位,但永和宮如今有了一位恭靖妃,端貴人晉為端嬪之後,想必是可以脫離恭靖妃,另居別宮了。
順治波瀾不驚道:“這個太后也想到了,恭靖妃失德,必須要予以懲誡,以儆效尤,太后顧及額爾德尼郡王的面子,不降她的位份,但必須禁足反省,改居偏殿,從今兒起,永和宮的主位,就是端嬪了!”
淑懿莞爾道:“太后處事公允,後宮人人敬服,往後必將個個小心,再不敢做出僭越的事來!”心中卻想著,孝莊的處世風格真是一如既往,鐵血手段與菩薩心腸結合得天衣無縫,且每一件事都做的這樣凌厲,叫對手毫無還手之力,這會子皇后坐在長春宮裡,光想想就夠她心驚膽顫的了。
順治托起淑懿的腕子,見兩條纖弱的腕子上,不過套著兩隻鑲珠赤金的蝦鬚鐲,笑道:“只有淑懿對朕最真心,明明那拆損鐲子的事,你可以隻字不提,卻還是跟朕合盤托出了!”
淑懿笑容嫵媚,道:“那是福臨對臣妾的一番心意,臣妾當時為了救端嬪,不得不忍痛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