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拭腮邊淋漓的鮮血,關心道,“沒什麼事吧?”
小祿子的神情似乎受了極大的痛苦似的,哀哀道:“雲珠姐姐,我的腳踝痛死了,怕是被他們打斷了!”
雲珠抬頭質問小林子,道:“若是小祿子罪了公公,公公只管去告訴我家娘娘,那時娘娘自會打他,替公公出氣,怎麼公公不言不語地,就要把人往死裡打了?”
小林子笑得比哭還難看,一時間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這時旁邊有一個長春宮的小太監,素日最是伶俐的,叫金童,忙出來分說道:“雲珠姐姐實在對不住,原是長春宮有個小太監得罪了林大哥,林大哥有意要教訓他一番,才在半路上截著他的,誰知小祿子恰好經過此地,這真真是誤會了!”
雲珠冷笑道:“你們長春宮的事,咱們自然是管不著的,可如今小祿子無過被打,又如何說,總不能是一個‘不當心’就過去的!再者早就聽說皇后娘娘那裡規矩大,沒想到竟沒大過各位大哥,既有人得罪了林大哥,林大哥不去稟報皇后娘娘處置,竟半夜帶人尋仇,可真當這九重宮闕是自家庭院了!”
雲珠幾句話說得一針見血,眼前長春宮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能駁得了她的,小林子不禁暗暗瞪了金童一眼,心想你小子落井下石,看回去怎麼收拾你!金童則是表面憂急,內心得意,他早就想著找機會擠掉小林子,沒想到今夜機緣巧合,老天竟然賜給他這樣一個機會,這個理由若說到皇帝跟前,不但暫且解了皇后的燃眉之急,還能派給小林子一個私自尋仇的不是,到時候皇后會贊他能幹,而小林子這長春宮的差事,是別想再當下去了。
雲珠沉下臉來道:“幾位都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人,在長春宮有什麼事,我可管不著,可小祿子被你們打成這樣,走是走不回承乾宮去的了,還請幾位公公幫忙,把小祿子挪動到前頭的值房裡去。”
“這……”小林子稍稍猶豫,喃喃道,“順貞門的值房裡,可是押著陳掖臣的!”
雲珠眉眼一橫,道:“那我可不管,好歹小祿子也是個人,各位都是在宮裡作內官的,怎麼如此不知守望相助?”
小林子無奈道:“雲珠姑姑,不是咱們不想幫這個忙,這陳掖臣犯的可是死罪,若是小祿子一進去,陳掖臣伺機跑了,到時咱們可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聽到小林子說陳掖臣犯的是“死罪”,雲珠恨不得當場給他兩個耳刮子,可是小祿子受傷,正是急迫的時刻,雲珠不好太與長春宮這幫人爭執了,胸口的火苗子卻是“蹭蹭”地往上竄,說出話來也如鋼刀剁在砧板上一般,抑揚頓挫道:“小祿子難道是九天神仙,他一進去,陳掖臣就能插翅飛出這紫禁城不成?就真是飛出去了,說不得到時候也得是各位大哥擔待著,明知順貞門的值房裡押著人呢,還要抄起傢伙來尋仇,我說句不中聽的話,知道的人呢,說是林大哥火氣盛了些,那不知道的,還當是大哥要衝到值房裡接應陳掖臣逃脫呢!”
小林子沒想到雲珠繞來繞去,竟無端端把自己繞得有了為虎作倀的嫌疑,大冷的天,急得額角上都沁出汗來了,結結巴巴道:“雲珠姑姑,說話要有憑據,沒有你這樣信口雌黃的!”
雲珠呵呵笑道:“比起各位不分青紅皂白,抬手就打人來,我這話便是再沒憑據,竟比你們還強些!”
若要賭口齒,這些小太監綁在一起也不是雲珠的對手,小福子見陷入僵局,因勸小林子道:“我看咱們這寒冬臘月的,也別立在冷風裡鬥嘴了,雲珠姑姑說得也有道理,小祿子的傷要緊,咱們先把他安置在值房裡,再去請個太醫來,橫豎值房裡有看守罪人的侍衛大哥,不過請他們經心些就是了!”
小林子一聽,也有道理,又兼在這滴水成冰的地方立了許久,兩條腿都凍麻了,當下便依著小福子的話,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小祿子抬進順貞門的值房裡去。
三更已過,長春宮的正殿中依然燈火通明,皇后柔白的手掌裡緊緊攥著一隻白玉盅,這空寂寂的大殿裡太冷了,攏著地炕火龍,又燒著四五隻炭盆,柔華還是覺得冷,那心窩子裡的一塊,也只在每月初一十五,皇帝駕臨時,才能略略暖一回,但皇帝來長春宮,永遠是一副淡淡的面容,散發出稀薄的一點溫暖,卻又讓人更覺得冷。
銀珠見皇后披著紫貂大氅,猶自哆哆嗦嗦的,忙將白日剩下的桂花青梅酒溫了,盛在白玉盅子裡,遞給柔華。
柔華喝了一口,只覺一條熱線直通到腹中,那五臟六腑卻仍是暖不過來,聽著從順貞門回來的幾個小太監三言兩語一稟,怒火卻似炭盆裡一星一星的紅芒,止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