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相隔千里,可他總能知道她的訊息。
如今葉忱要帶她離開,他便連這一點念盼也沒有了。
他將手壓在信上,五指扼攏,明知一切都已經過去,卻還是悲哀的想從中汲取一絲希冀。
沈凝玉出嫁,也許他還能見她一眼。
三月初七,良辰吉時,沈府嫁女。
迎親隊伍如長龍一般,吹鑼打鼓,浩浩蕩蕩的往沈家去,迎娶新嫁娘。
葉南容遠遠站在迴廊下,看著一襲緋色婚服的高懷瑾,從喜婆手裡接過紅綢,另一端是嫁衣如火的新娘。
闔府一片喜氣熱鬧,周圍人的道賀,手裡牽著妻子,葉南容目光恍惚了一瞬,低眸緩緩扯出一點笑意,這一幕他也曾擁有過。
面前人來人往,餘光忽然映進一抹熟悉的身影,葉南容呼氣變清淺,緩慢抬起視線,準確在目送沈凝玉出嫁的人群裡,找到那個他想見卻不敢見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似乎她沒有什麼變化,依然美的讓人無法挪目,又似乎不同了,記憶裡那雙生澀怯柔的眉眼,如今柔婉的似一汪水,唇畔凝笑,萬物在她身邊都失了色。
而站在她身邊的人,早已不是他。
她被葉忱摟在懷裡,溫柔的倚靠著他,她手中牽著的稚氣孩童,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四歲,是個哥兒,喚無憂,而葉忱抱在懷中的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是女兒,不滿兩歲,乳名喚安兒。
而這些,都是他從那一封封信裡知道的,他就像個躲在暗處,貪婪、陰暗窺視著她的怪物。
正與葉忱說話的凝煙注意到他的目光,遲疑著看過來。
葉南容想避開,猶豫一瞬,還是回望而笑。
那雙烏澄的黑眸在看到他時,明顯一愣,旋即彎出明媚的笑,那是早已釋懷,再見故人的笑。
只見她側身扯著葉忱的衣袖輕搖,後者也遙看過來,平靜的一眼,沒有過多的情緒。
彷彿只有他一個人陷在過去,難以抽身,葉南容心裡彷彿冷風過境,空寂的讓他渾身感覺不到生氣。
迎親隊伍再次起吹起鑼鼓,他遙朝著兩人頷首,維持著體面和從容,轉身離開。
沈凝玉的婚事結束,葉忱便帶著凝煙和一雙兒女,準備離開京城。
離京這天,葉南容沒有相送,在兵部一直待到深夜。
走出兵部衙門,已經是星月高掛。
青書看到葉南容出來,迎上前道:“大人,馬車已經備好。”
葉南容踩著馬紮走上馬車,一手挑開布簾,道:“都安排好了?”
青書默了半晌,道:“已經派人暗中跟隨,但是怕六爺的人發現,所以不敢跟太緊。”
葉南容看了眼青書欲言又止的神色,旁人眼裡,他恐怕與瘋子沒兩樣,可是又有什麼關係。
他不在意。
春去冬來,已是又一年。
除夕夜裡,眾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葉忱和凝煙因為天寒,江面冰封,沒有回京。
葉老夫人吃著飯,忍不住嘆氣:“他們自個兒走就算了,連帶著將我的兩個寶貝孫兒都帶走,是想氣死我。”
飯桌上其餘幾方的夫人,紛紛相勸,葉老夫人還是氣不好。
方嬤嬤看到自遊廊走來的葉南容,低腰對葉老夫人道:“老夫人,三郎回來了。”
葉老夫人聞言止了話頭,其餘眾人也十分知趣的說說笑笑,半分不提葉忱與凝煙。
葉南容走上前向諸位長輩行過禮,而後笑著告歉道:“兵部事務繁瑣,來得晚了。”
葉老夫人笑說:“不妨事,快坐。”
葉南容在顧氏身旁落座,與眾人說笑吃飲。
孫兒如今回到京中,葉老夫人心裡欣慰也悵然,往事雖已過去,但註定兩叔侄沒法在同一屋簷下相處,柬之會辭官,一部分也是對侄兒的寬容。
葉老夫人在心裡無聲嘆息,收拾起思緒與眾人一起吃年夜飯。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四夫人對葉老夫人說:“時候不早了,母親身子要緊,不能聊夜,讓方嬤嬤扶您去歇息吧。”
葉老夫人確實倦了,打了個哈欠,站起身,走兩步似想起什麼,轉身對葉南容道:“明日我想去廟裡,你若空,便陪祖母一起去吧。”
葉南容想了想,笑著應,“好。”
翌日,葉老夫人就讓葉南容陪同自己一起去了懸寒寺。
馬車上,葉老夫人就旁敲側擊道:“懸寒寺的住持有大智慧,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