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凝煙打趣的聲音,沈凝玉倉促回過神,卻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凝煙奇怪看著她,“怎麼了?”
“沒事。”沈凝玉趕緊搖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甜湯,囫圇吃下。
然而她嘴裡吃著香甜的甜湯,心裡卻感覺不到一點輕鬆,相反滿是忐忑。
前兩日她來街上閒逛時,撞見一人,自稱是工部侍郎之子,說是叫高懷瑾,還與葉南容是朋友。
她自然沒有給好臉色,那高懷瑾卻說了一句,“如果不想讓你姐姐再被騙下去,就跟我來。”
她心下生了疑,追上他去問,他卻只說,從頭到尾六爺都是在騙阿姐。
她怎麼可能相信,六爺對阿姐那麼好,幾乎可以說是捧到了天上。
於是高懷瑾讓她想知道真相,就在今日將阿姐帶出府。
她之所以如此猶豫糾結,便正是因為此,一來她不相信六爺會欺騙傷害阿姐,可高懷瑾信誓旦旦,她又害怕阿姐真的是被騙。
而且今天六爺那目光,讓她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若他真的有心騙阿姐,阿姐只怕如何也發現不了。
沈凝玉心裡糾結成了一團亂麻,直到將面前的甜湯吃完,也沒理出什麼思緒來。
凝煙拿手絹拭了拭嘴,對沈凝玉道:“走吧。”
沈凝玉拉住她的手,胡亂找著由頭,“我們再去別處走走罷。”
凝煙看了眼天色,“不早了。”
“晚些怕什麼,阿姐難得出來。”
沈凝玉鼓起兩頰,噥噥的磨著凝煙,心中想便去看一看也無妨,若是假的那就皆大歡喜。
凝菸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抬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說:“你還想去哪裡?”
沈凝玉眼珠子一轉,“去遊湖如何?”
說罷,拉著凝煙坐上馬車,吩咐道:“去吉涼河。”
駕車的護衛遲疑道:“大人只讓屬下隨同二位姑娘來此,若是要遊湖,還請姑娘容屬下前去稟報一聲。”
“等你一來一回,豈不天都黑透了。”沈凝玉聲音冷冷的問。
看護衛神色為難,她大咧咧的一擺手,“反正有你跟著我們,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者你就是問了也多餘,我阿姐要去,六爺還能不同意不成。”
凝煙見她不依不饒的,今日若是不讓她去,怕是不能消停了,於是對護衛說:“晚些回去也無傷大雅,我會與六爺說的,出發吧。”
護衛這才拱手說:“是。”
馬車來到吉涼河畔,正是暮色四起的時候,停在渡口邊的一艘艘畫舫樓船上都懸起了花燈。
沈凝玉巡看了一圈,果然在一艘船上看到了懸掛著的驚鳥鈴,風吹鈴震。
高懷瑾說的就是這艘船了!
她感覺神經都開始緊繃,可拉著凝煙上船,卻又什麼異樣都沒有發現。
莫不是誆她的?
沈凝玉兩條細眉一簇,大有一副要動怒的架勢。
“怎麼,來遊湖了還不高興?”
凝煙見她又是鼓嘴,又是皺鼻,打趣著嗔她。
沈凝玉尷尬的笑了笑,“哪能啊。”
說著拉起凝煙進了的艙房,來都來了,連船都準備好了,總不能是耍著她好玩的。
船隻撥開水面,緩緩向著湖中心行進,凝煙托腮靠坐在窗子邊,細柔的風吹過臉畔,她愜意的輕閉上眼。
而然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莫名有一種自己在被注視著的感覺,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暗處,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凝煙睜開眼眸,困惑往身後看去。
葉南容退了一步,想到她看不見自己,又站過去。
光是看著她,強烈的思念摻雜著憤怒,幾乎已經快要衝破胸膛,他們曾是夫妻,是最親密的人。
現在,她在燈下,離他那麼遠,他就只能在暗處窺探。
葉南容緊握住雙拳,被陰暗籠罩的臉龐不復半分過去的清逸。
若不是葉忱的那些陰險手段,他和凝煙又怎麼會走到這地步。
青書走進來低聲說:“六爺的船來了。”
葉南容無言垂眸,須臾才說:“還不請上來。”
他走到桌邊,拿起火摺子,緩緩將桌上的油燈點上,竄起的火光瞬間照亮了屋子。
隔壁傳來凝煙疑惑的詢問聲,又被沈凝玉安撫了下來。
葉南容幾不可見的勾唇,似乎是想笑一下,但卻一絲笑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