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瑤來府上的時候,司嫣正在趙應玹裡的書房裡翻看雜文,聽得碧瑤來傳話,她吐舌哎呀了一聲,“我怎麼將這時忘了。”
司嫣合攏書冊,仔細放到書架上,然後疾步往外走。
沈梓瑤是平山王部下沈合的女兒,沈合自平山王起兵之初就一直追隨,為其立下諸多戰功,如今趙應玹駐守北邊,奉命監造建都,沈合便也留守在此。
二人在這裡都沒有什麼朋友,沈梓瑤不時就會過去來與司嫣相聚,加上二人年歲相仿,一來二去,也就成了閨中密友。
如今平山王在此地建立新都,前朝投誠的官員和當地計程車紳望族便以各種手段巴結,家族中的年輕一輩也時常遞帖相邀,前些日子阿瑤來時與她說起此事,她答應了要陪她一同去赴宴,只是大人回來,她就將這事忘了。
沈梓瑤等在花廳,一襲硃紅煙羅裙,俏麗明媚,頗有武將之女的風範,見司嫣過來,她起身道:“等你許久,走吧。”
司嫣一時猶豫,大人清早離開時,她還信誓旦旦的說今日要將蘭齋先生的集序都臨一遍,若是走了,指定來不及。
“阿瑤。”司嫣吞吐了一下,自己答應阿瑤在前,這時爽約太不好,只能回來向大人解釋了。
她點點頭,隨著沈梓瑤一同出府。
兩人到時,偌大的竹苑裡已經有不少公子貴女圍坐在一起,或觀花賞景,或閒庭對弈,很是熱鬧。
看到兩人過來,眾人紛紛站起身相迎,“沈姑娘,司姑娘。”
平山王的大軍攻進皇城,胥帝帶著幾萬親兵逃命到宔州,佔著僅有的一畝三分地做他的皇帝夢,其實天下早已易主,新主雖未登基,但無疑這江山已經在趙家手裡。
沈梓瑤就是開朝功臣之女,自然無人敢輕視她,至於司嫣,因為她性子靜,所以鮮少來這些宴上,除了部分人瞭解她的“不一般”外,大多隻知她是趙二公子收養的孤女。
於是有一些自詡出生高的貴女,便瞧不上司嫣的低微,覺得她能與他們坐在一起,不過是走了運。
“沈姑娘的父親英勇善戰,沈姑娘也是巾幗不讓鬚眉,風姿颯爽。”說話的是五軍營統領陳封海的嫡女陳妤。
陳妤說著憐憫看向司嫣,嘴角卻抿笑,“我聽聞司姑娘的父母親人都不在世了。”
司嫣噙在嘴角的柔笑當即僵住,唇色微白。
沈梓瑤更是直接皺緊眉頭皺緊,不客氣道:“你父母倒是健在,也是,一條看門狗在知道護主到最後,你父親貪生怕死。”
陳妤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不過是提了一句,哪想到沈梓瑤會如此不給面子,而且她這話可不只是針對了她,等於在場的人都被踩了一遍。
場上的人,臉色頓時都難看到了極點。
司嫣驚的在下面拉她的手,沈梓瑤則繼續道:“哦不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父親投誠我王叔,王叔自然是要放你們一條生路。”
謝妤渾身發抖,聲音都變了,“沈姑娘未免太過刻薄,說話太難聽,亂世之中,人人都有苦衷,我父親投誠也是為了蒼生不再受胥帝壓迫,你父親若不是因為跟隨平山王,你也。”
眼看她要口不擇言,眾人連忙阻攔。
“謝姑娘說的對。”一直沒開口的司嫣輕聲說。
輕靈的嗓音打斷了嘈雜,所有人都朝司嫣看了過去。
“謝姑娘覺得自己出生世家,身份矜貴。”司嫣低聲說著,慢慢頷首道:“確實,謝姑娘包括在座的大家,都是非富即貴,而我的爹孃只是平常百姓,也許,我們本來到死都不會有交集,但是世間變幻無常,王朝都會更改,沒有人該一直在底層苟且,我們對坐在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不是嗎?”
司嫣說著逐漸鬆開緊握著,佈滿冷汗的雙手,她要在大人面前不自卑,就先要在所有人面前抬起頭來。
“在這亂世中,我們能活下來便已經是幸運者,沈將軍無疑是平定亂世的功臣,謝姑娘也因該以自己的父輩為傲,他們於天下於家人,都做了正確的選擇,沒有讓戰事傷亡變得更加嚴重,我的爹孃雖然只是普通百姓,沒有不世之功,但天下以民為本,這天下也是由成千上萬看似弱小的百姓,承載起來的天下。”
司嫣一番話雖輕,卻落地有聲,不卑不亢,讓面子落地的眾人臉色好看許多,有人出來打圓場,“司姑娘說的在理,不過是幾句話會錯意,怎麼還起誤會了。”
陳妤身旁的女子撞了撞她的肩,她也冷靜下來,知道事情再鬧下去就難收場了,而且沈梓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