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她才兩歲啊,還什麼都不懂得……”南喬回想起那時的情景,眼中又一次蒙上一層薄霧,嘴唇喏動許多次,才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抱起她時,她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麼?她問我……問我說,爺爺怎麼變臭了?我……我……”
南喬用力眨眨眼,才將自己的情緒壓下去,眼前回復了清明,再次微笑著拍了拍來向她道謝的孩子的肩膀,沒有看陳興醫,沉痛地反問道:“興醫,你還覺得他們幸運麼?他們每一個,那麼小的年紀,早已經嘗過了無數的苦若不是在這世上再無別的依靠,又怎會來到這裡”
“恩人姐姐,我們不苦”說話的,是站在她面前的一個男孩,也是先前摘草莓中的一個大孩子,南喬記得他是粉蘿的弟弟,程知恩。
“先生說,因為我們遇上了恩人姐姐您就比其他的孩子幸福的多他們掙扎地活著,卑微地活著,隨時會死去,看不見明天的希望但我們不一樣”程知恩稚嫩的眼睛中猶如燃起了一團火,熱的逼人。只聽他大聲道:“我們認了字,明白了道理,更會學得了本事,我們會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南喬聞言心神觸動,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這種沉甸甸的感激……她沒有在“是否有恩”這個問題上爭辯,像是聽了好話而滿心高興,微微彎腰,溫和地笑問道:“那麼,知恩,你今年八歲了,告訴姐姐,你學到了什麼本事?”
“我會修鐘錶”聽到南喬詢問,程知恩一改剛剛正兒八經、嚴肅小大人的形象,驕傲地抬起頭,向南喬宣佈道:“先生說我在機械上有天賦上次學堂裡的大鐘壞了,就是我修好的先生可以作證”
“是啊,恩人姐姐,知恩很厲害的”有小孩子紛紛出聲作證。
“那知恩可真是學了本事以後定能養活自己了”南喬揚起眉,毫不吝嗇地誇獎了一番。她毫不懷疑程知恩的話,也不會懷疑莊先生的眼光。要知道,八歲的孩童,充其量也不過是小學幾年級的光景,在這個年齡上呈現出某種天賦,那就一定是了不起的天賦水平
更何況,這些孩子記得自己吃過的苦,更會珍惜眼下的機會,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努力的多……
程知恩有機械上的天賦,似乎應該多學習幾年,學學代數、幾何、物理,以後的成就說不定不止是個鐘錶匠
她倒不知道,她今日這個決定,加上幾年後偶爾的一句話,硬是讓程知恩搶了瓦特的發明,讓蒸汽機率先在她眼前出現了……
後事不提,只說眼前,不知道哪個孩子帶的頭,每一個孩子領完草莓的孩子都來向南喬道謝,從自己分得的草莓中挑出最大的一顆送給她,讓南喬身邊的果盤上很快聚攏了一盤鮮豔的草莓……
這簡簡單單的分果果行動,因為這個感激儀式而變得有些漫長。
陳興醫靜靜站在一邊,看著微微彎腰,向每一個孩子關切微笑的南喬,看著春日夕陽的籠罩在她潔白的衣衫上,久久移不開目光。
“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子比的上她……”他心中喃喃道。
次日依然是個晴天。
讓溫暖的陽光照著,似乎連空氣都是溫暖的了。嬌豔的桃花也在一夜之間,開的更加燦爛起來,一如人的心情。
南喬簡單地用了飯,來到前廳,見陳興醫攜帶他的藥箱已經正襟危坐,眼窩似乎更青了,忍不住玩笑道:“興醫,告訴你喲。我昨晚又做夢了,夢見痘娘娘站在牛背上,笑的十分開心……這不是預示著你會成功麼?放輕鬆點兒。瞧你,都緊張成啥樣了。”
陳興醫沒有分辨,而是微微一笑,道:“咱們這就開始吧。”
南喬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大夫,我是觀眾,當然都聽你的。”說著示意韓嬤嬤去安排。
涉及醫學領域,陳興醫終是完全收起心中的情緒,真的開始慎重對待起來。
他了解南喬。
既然南喬說的如此理所當然,那麼,這牛痘必然是對天花有用的。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熱,目光灼灼地盯著房間門。
沒用一會兒,田小牛帶著一男一女,並一個男孩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孩子她們認識,男孩是程知恩。他聽說南喬需要一個孩子研究些什麼,立即就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聽說也有其他孩子掙這個名額,只可惜沒有掙過他……女孩也是現有女孩中的小大姐,叫住玲玲的。
那**應該是汪家媳婦,看她總不自覺地向那十八九的少年靠近……應該是她丈夫?
“小的田小牛給小姐請安”
田小牛這一禮,行的一點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