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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部分

嗚啞響了一下,失聲痛哭起來。

恐懼並沒有完全消逝,悲傷卻洶湧澎湃地充滿了心胸。方才最恐怖的一刻他沒想到自己會哭,現在卻顧不上許多了。他既為自己從死神的魔掌中逃脫而哭,更為代替他犧牲的劉二柱痛哭。他猛然覺得,從此以後,他的生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是彭燾和劉二柱兩個人的生命了!

“團長。我們怎麼辦?”等他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一些,警衛排長問道。

彭燾沒有馬上回答。他靜靜地坐在那兒,目光盯著眼前一小塊月光明亮的路面,腦海裡湧出了許多新思想。他已經明白是什麼東西使自己走上腳下這條佈滿死亡陷阱的小路了。虛榮心。連同他對於戰爭、對於生命和死亡的確切意義的茫然無知。是它們共同造成了劉二柱的犧牲,也使他差一點兒死於非命!

但現在原路返回同樣是危險的!他們已經在這面大山坡上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向下走反而比向上走距離更長也更危險。他們只能繼續向上走到一號嶺大山樑上去!

“派兩個人送劉二柱弟兄下山!其餘的人繼續前進!”他站起來,朝上面一號嶺山樑線望一眼。簡單地對警衛排長說,然後率先邁開了腳步!

他不能不向上走!他的虛榮心和他的無知已使他帶的這支小隊伍陷入了欲退不能的境地,為了減少其他人犧牲的可能,他也要帶他們繼續朝上走!

不。還不完全是這樣。為了這趟夜行軍,劉二柱已經獻出了生命。即使為了讓他的犧牲真有價值,他也要將這支小隊伍帶上一號嶺,帶到634高地去!

警衛排長不是安排了兩名戰士,而是安排了四個人,負責向山下運送劉二柱的遺體,然後急忙趕到團長前頭,發一聲喊,隊伍又向上運動了!

“戰爭。……是的,以前我以為我是懂得它的,其實我並不懂。而我卻在不懂的狀態下走上了戰場。……戰爭並不就是作戰計劃、命令加上戰場紀律。戰爭更不是戰爭史,名將傳略,勝利者受尊敬的姓名。戰爭對於走上戰場的軍人,是一種既現實又具體的環境。你每前進一步,都有可能失去你最寶貴的東西——生命。……戰爭中最容易剝奪的就是人的生命,但正因為如此,生命在戰爭中就應當受到加倍的珍惜。”

“我一直不能理解,劉宗勝和5團3營一天來都打得不錯,為何卻在最後的時刻畏縮不前。……我尤其不能理解,劉宗勝為何寧願戰後上軍事法庭,也不願讓自己的戰士再去攻擊634高地。……現在我有一點兒明白了。……劉宗勝懂得珍惜別人的生命,而這恰恰是我根本不懂得的事情。上次戰爭中我就明白他是一個勇敢的人,可惜沒有看透。他當時的勇敢就是出於對於士兵生命的珍惜。……”

“我今天對5團3營的指揮是否真有失誤呢?……是的,只是我不想承認罷了。……當劉宗勝向我呼叫增援時,我本可以開口向師長或軍長請求兵力增援,再把援兵派往632高地地區。倘若我那樣做了,634高地或許已經拿下來了。……妨礙我這樣做的原因還是我那可憎的虛榮心。我怕軍師長官會因此懷疑我的指揮能力。我的真正錯誤是:當我把5團3營投向632高地地區之後,就像把一粒棋子投向棋盤一樣,再也不關心它的生死存亡。”

“我從來沒想到那是幾百個人的生命。我一直不願讓自己蒙受恥辱,其實這就是最大的恥辱。……我不能怪別人,今天是我自己打敗了自己。……”彭燾就帶著這些新思想,一步步向一號嶺大山樑攀去。失敗再次被他從心底肯定了。對劉宗勝的怨恨卻大大緩解。他不知道自己今夜是否真地能到達634高地,但僅僅是上面那些新思想,就使他的心胸變得深沉、空闊、寬大了。彭燾有了一種感覺:同今天這一夜的經歷比起來,自己過去34年的生命,都是沒有價值的了。

這個夜晚,如果有人從空中向下俯瞰整個一號嶺戰場,就會發覺,除了劉宗勝和彭燾分別帶領的兩支小隊伍,還有第三支小隊伍正由北向南緩緩行進著。

深夜11點鐘左右。留在第一道塹壕裡的6個人無言地沉默了一陣子,商玉均才突然說道:“弟兄們。咱們行動吧!”

一直躲在張忠明背後的張忠亮抽嗒了一嗓子,立即停住了。

彷彿他此時也終於明白了這支小隊伍的命運,一向怯懦的心變得堅強了。商玉均帶著身後的隊伍朝高地上方走。他清楚地想道:自己這樣做並非因為方才訓導官的一番恫嚇,恰恰相反,剛剛過去的幾分鐘裡,他發覺是他自己非常渴望再向高地主峰發起一次攻擊!

他預先就知道這新的一次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