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臉如白紙,銀髮胡亂地披了一身,呼吸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
平舟一手從他背心源源不絕輸送靈力進去,輕聲問:「還需要多久?」輝月揮手佈下結界,「你好好照顧他……」平舟點點頭,將飛天橫抱著走了出去。
輝月輕輕吁了口氣,轉回頭來看那靜靜地,腥香滿溢的一鼎血。
「你願為了他放棄一切,他又願為了你不要性命舍掉所有……」輝月手輕輕抬了起來,點點流光橫飛曼舞,「你們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他手掌輕輕平推,閃爍的流光落進玉鼎中去。
飛天在一團混沌的黑暗中摸索前行,眼前有一團隱隱的光亮,可是無論怎麼走,始終無法靠近。
這是要去哪裡?
模糊地想起來,呵,是了,他要去找行雲啊。行雲呢?行雲在哪裡?他……
行雲死了。
心裡驀然尖痛,飛天猛然睜開了眼睛。雜亂無章的往事亂紛紛向眼前湧來,他翻身坐起,只覺得喉頭幹痛如火灼,眼前一陣陣金星亂舞。
不,行雲不會死。已經集齊了他的魂魄,有輝月在,有平舟……行雲不會死!他撐著床邊想站起來,剛剛站起便又無力地倒回去,胸口起伏劇烈,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腳步聲細碎,有人走進殿來。飛天呼吸急促,先聞到了一點淡淡的甜香,像是桂花酥糖粥的味道,可是要淡雅許多,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奇異而親近的香味。
飛天調息兩口,找回些力氣。起來,一定要起身,行雲如何了?輝月他……
飛天睜大的眼睛,與一個人的目光正正對上。
那人端著托盤,盤中有一碗甜粥,正散發著淡而誘人的香氣。
飛天嘴唇發抖,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起來,想抓住些什麼。疼痛,苦難,惶恐,相思……種種錯亂的情緒交錯襲來,最後只化成兩個字。
「行……行雲!」
那白衣的少年點頭微笑,「飛天。」
托盤被打翻,粥碗落在堅硬的地上打碎,粥潑了一地,甜香的味道滿空瀰漫起來。
飛天緊緊抱住懷中人,止不住地抖,忍不了的淚,話語全部失聲,什麼也說不出。
行雲嘆息著,緊緊回抱著他。
「我沒事,沒事。我現在好好的,你看我是活生生的,好端端的。」楊行雲翻來覆去地說著這一句話,拍著飛天的背脊輕聲安撫,細碎的吻落在他的面頰上和鬢髮邊。
他嚇壞了……將他嚇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不,是我對不住你,若是我早一些到;若是我們不分開,我們一起去;若是我沒讓你一個去,你不會……」
「噓,靜一靜,飛天,靜下來。我沒事,你看,我沒有事。」
「對不起,行雲,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
「好了,別說了。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才真。你吃了多少苦……」楊行雲輕輕握住他一縷泛著銀光的白髮,心中痛得揪了起來。「我都知道……」
飛天的身體慢慢暖熱起來,定一定神,低聲說:「行雲,我不能沒有你……人為什麼總是這樣傻,輕易得到的東西從不珍惜,卻要到失去時才知道可貴。」
楊行雲在飛天唇邊輕輕印下一吻,「你哪有不珍惜我?從我們再見面以來,你一直都對我很好很好。
「飛天,你知道嗎?我在那高臺上墜下的時候,心中只想著,若我死了,你怎麼辦?誰來陪伴你,誰來照料你?我真的不懼死,可是……想到要和你永訣,心真的要裂作碎片一樣地痛。」
帶著痛楚的聲音,漸漸不聞。
兩個人相抱著坐在寢殿的地下,手臂環得那樣緊,似乎要把對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去,卻不再說一句話。
呼吸,心跳,似乎每根血脈都是通著的。是了,是通的。
行雲的體內有他的血……行雲也曾經緊緊附在他的劍上,藏在他的心中。這難道還不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嗎?
太多的苦難波折,這一刻的靜靜相擁,珍貴得兩人都不肯將手稍鬆一鬆。
楊行雲輕輕執起飛天一隻手,瘦骨嶙峋,肌膚似張蒼白的薄絹一樣裹著指骨,血脈的顏色都淺淡凹陷著。
這段不知道該說是生離還是死別的曰子,飛天以驚人的速度消減憔悴下去。他只有一魂相隨,似明非明,似夢非夢。
最後那一劍,那一劍……
若不是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