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稀里馬哈的,大平一天也能單賣個二十來條。如果趕上星期天,賣個三四十條都並不費勁兒。
小衛悻悻地說:“這貨要是讓我代賣,一天準給‘挑’亮了。真他媽的,啥人啥命啊。”
如果哪天一大早,大平從高雄庫房裡拿貨時,聽說明天又有大批貨到位(汽車運輸到貨是沒準點的,有時三四天才到一批貨,有時趕上扎堆兒,一天能到四五天的貨),回到床子,大平就忙叨開了。他先用玩舊的撲克牌寫好序號,然後,學著小慧的做法,也在上面按上印有自己名字的四方形名章,這是大平特意找人刻的。這時的大平是亢奮的、激動的,臉漲得通紅,跟剛喝過酒似的。大平讓我和小衛幫忙維持秩序,衝蜂擁上來的拿貨人說:“大家不要擁擠,讓列寧同志先走。”大平拿腔拿調地學著電影《列寧在一九一八》裡的臺詞。大平又說:“誰先到誰就是列寧同志。”大平對自己的幽默非常滿意。笑夠了,大平才雙手一抱拳:“由於新貨有限,今天,每人只批十條,批價是一百七十元,不講價。現在開始——發號。”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兜比臉乾淨 第四章(6)
我和小衛在旁邊這個樂呀。這都哪跟哪呀。明明你剛把貨從別人家庫房印�帕忱�隼矗�趺匆蛔�郟�憔統苫踔髁恕U飩惺裁詞露�健�
這些拿貨的人也知道,大平的貨是從高雄家拉出來的。明知這是挨宰,但又沒辦法,只能硬挺著。高雄家的貨一早就批亮了,這些人都是賣過高雄家貨的,他們是來市場補號的,大多是本地人。寫到這裡,我不得不囉唆幾句,通常,西褲有十個號碼,一般是從二尺二到三尺一。正好一捆。但廠家知道,這年頭胖子多,尤其是東北大漢。廠家就在一包貨裡(即一百條)特意加工十條大腰的,從三尺二到三尺五不等。
這些急著要趕回去的拿貨人,耽誤不起時間,才到大平的床子上配號的。斷號是賣褲子的大忌。本來價錢都談好了,可人家一試,不合身,不是腰大就是腰小,這就等於煮熟的鴨子又飛了,怎能不令人沮喪。雖然,有些人懂得在皮尺上做手腳,比如,在皮尺的中間剪掉一寸,再用透明膠粘上,或在皮尺中間加上一寸。可是,這招只能對付一些買中低檔褲子的人,或是外地人。一條褲子百八十塊錢,有人嫌麻煩,只要能湊合著穿也就算了,外地人更不可能為了一條褲子來找你換。但你現在賣的是高檔西褲,像高雄家這種批一百五十元的褲子,在大商場裡要賣四五百塊錢,還不講價,在時裝店裡的要價更是高得離譜了,得要五六百塊錢。正常人買這麼貴的褲子,如果不合身,都得回來調換的,沒號就得給人家退貨。弄不好,碰上“梗梗”的,指不定惹上什麼麻煩,犯不上。
一會兒,貨就批完了。大平抹著臉上的汗水,仍沉浸在激動的情緒中,說:“操,還是批貨過癮哪。被人前呼後擁的感覺真好,太他媽好了,跟個皇上似的。”
大平正數錢呢,小慧氣呼呼地往這邊來了。平日裡修飾得漂漂亮亮的五官被氣得七扭八歪的,都快挪位了。沒等小慧張口,隔老遠大平就樂呵呵地打招呼:“來了,弟妹。你來得正好,我正要給你返錢去呢。”
小慧氣鼓鼓地瞪著大平。
大平嬉皮笑臉地用手捂上眼睛:“哎呀,弟妹,別,別這樣,你長得太靚了,我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小慧說:“少來這套。該看的看,不該看的別看,臭不要臉。”
大平說:“咋地了,早上還好好的呢,誰把你氣成這樣了?是高事兒B吧?有啥事你跟我說,我去幫你找他算賬。先消消氣。”
“大平,你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啊?!剛才拿你貨的都是我的老主顧,是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人家會咋想?人家指定以為是我故意教唆你這麼幹的呢。明明說自己家沒貨了,卻把貨拿到別人床子上批高價,你讓我今後怎麼做人?你不要臉,我們還要呢。”
“我咋不要臉了?再說,我要不要臉跟你有啥關係?別弄錯了,我不是高雄,我是大平。大清早的你是沒睡醒還是吃槍藥了?”大平一臉無辜。
“我不聽你在這裡胡攪蠻纏。你記住,從今往後,我家的貨你一條也甭想拿。”
大平說:“你批你的貨,我批我的。我又不是不返錢,你急啥呀。來來,弟妹,坐會兒,有嗑兒咱倆慢慢嘮。”
小慧說:“一邊去,跟你這種賴皮賴臉的人坐在一起,我嫌掉價。”說完,扭身走了。
大平不慍不惱地衝小衛說:“看,我弟妹的小屁股鼓溜溜的,還挺有彈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