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我話裡的疑問,卻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凝定清澈的眼眸,望著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半晌後,才輕輕地應了聲:“嗯。”
“我每日都有好好練習,琴藝大增呢。”
“是啊。甚好。”
甚好,你什麼時候認真聽過了?
“那什麼時候你教我彈奏新的曲子?”
“過幾天罷。”他道。
嗯,一個月前你也這麼說。
只得垂下眼簾,走到一邊將杆上已經曬乾的衣服都收了起來,不再同他說話。
從那時候開始,嵇康的話越來越少,除非我主動,否則,他可以撫著琴靜坐一天。往日他是沉靜如水,現下卻是淡漠如疏,眸底也只餘下一片清冷。
“叔夜,過幾天是悅悅的生辰,你記得吧?”
“……嗯。”他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才做出回答。
嵇康嵇叔夜,你的神魂游到哪裡去了?
我緩慢地回過身來盯著我的丈夫,笑著說:“叔夜,你有沒有覺得這對話很熟悉啊?”當然很熟悉,因為這個月來類似的對話,已經重複第六遍了。我用這種最蠢的方法明目張膽地試探,而聰明如你,竟然沒有發現。
“嗯?”他依然低頭撫琴,沒發現我口氣有異。
我知道他心情不快,也就沒有過多地干涉詢問。
因為,我現在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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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漸稀。
只是還有點點的雨滴從天空飄落。
我撐著傘,悠悠地踱步在空曠的街道上。
遙看已經枯竭的榕樹下那抹淡黃色的窈窕身影。
默默無語。
這時,那抹優柔的淡黃,轉過了身。
四目相望,皆是無言。
我沒有出聲,她也沒有說話。
雨落無痕。
空氣中透著一股無奈的蕭瑟。
她緩緩向我走近。
我這才看清了她。卻不復幾年前的丰韻柔美,現下竟是如花美眷風情過了。
戚玉面頰消瘦憔悴,雙目不再神采飛揚,面色蒼白。
本該是柔情萬種的微微一笑,卻只剩
87、第八十七卷 。。。
下滿滿的滄桑:“嵇夫人,謝謝你還肯來見我。”
我嘆息感慨,“說的哪裡話。收到你的信,我很驚訝。”
她悽然一笑,“嵇夫人,我就開門見山了,現在,我有個不情之請,望你能一聽。”
雖然說她接近我原來是別有用心,但,她從頭至尾卻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傷害。我並不是小氣之人,介意是有一點,但事到如今也早該釋懷了,唯一無法心無芥蒂的,便是她的身份。
“你且說吧。在原則以內,我力所能及之事,會盡力幫你的。”
她的眼眸似寂寂冬雪,不帶一絲溫暖地望向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這封信,請在年末的最後一天,代我交給阮爺……”
我伸手接過,“你……”
她眼如千雲琉璃般,“拜託嵇夫人了!定要在那一天,替我交付於他。”
我垂下眼臉,頷首應了下來。“這等小事,我幫你便是。但是……為何你不親自送去?”
“若他肯接,我便也不會想要來麻煩你了。”
阮籍不接她的任何信件,不受她送來的任何禮物,決然地拒絕到底。
戀慕多年,是這樣的結果。
所以,伊人花骨盡瘦。
我抬眼凝視著她蒼白異常的臉色,“你可是病了?”
長長羽睫微顫,她避而不答,“謝嵇夫人關心。戚玉無礙。”
“阮爺還好嗎?”沉默了半晌,她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道。
“還好。”我聞言一哂。“老樣子。不過,最近我倒是聽過些許傳言。”
“……”
“你……即將成親了?”我問得小心翼翼,因為從她的表情和神態,我看不出即將成為新嫁娘的喜氣,她在聽見我的話後,臉色更為蒼白。
勉強擠出一抹笑,“是的。就在年末的最後一天。”
同一時刻,我眼尖地瞥見她雙手在不可抑制地微顫。
“如此諱莫如深,是什麼不得了的如意郎君?”我深知自己問錯了,現下只能狀似輕鬆的口吻來慢慢改變氣氛了。
“……是我兄長昭的一位謀士。”
我皺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