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得兩人耳朵疼。
火把只剩下最後一點光頭,被段成式這麼哇啦一叫,那點光更是搖搖欲滅。
極度的緊張、疲憊和地下渾濁潮溼的空氣,使段成式的腦袋開始迷亂了。他忘記了一切,只剩下一個念頭——必須看見最後一幅畫,證實鮫人血淚的想象!
段成式不顧一切地朝鐵板撞過去,又踢又砸,鐵板巋然不動。他喘著粗氣停下來,頹然倚靠在又冷又溼的鐵板上。突然,他聽到了什麼!
段成式趴在鐵板上,將耳朵緊緊貼上去——“嘩嘩”,是水聲?
他驚喜地朝李彌招手:“你來聽,這後面是不是有水?”
李彌也將耳朵附上鐵板。好冷,他覺得耳朵都要凍成冰塊了,愁眉苦臉地聽了聽:“……什麼都沒有嘛……”
“有,就是有水聲!”段成式漲紅著臉叫道,“鐵板後面一定能通到大海!”
“大……海?”李彌的理解力已經過限了,對“大海”這麼陌生的題目只剩下乾瞪眼。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只聽“撲哧”一聲,最後一線火光泯滅了。
周圍頓成一片漆黑,段成式平生第一次懂得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意思。最初的愣神過後,便是恐懼劈頭蓋臉而來。他往常自詡的膽量不知跑哪兒去了,剛好旁邊伸過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段成式不管不顧地尖叫起來:“啊!”
“別叫啦,是我呀!”李彌喝道,“你跟著我走。”
顯然此時此刻,腦筋遲鈍反而成了優勢。李彌全無段成式那般瘋狂的想像力,對他來講,當務之急,不過是要在黑暗中找到回去的路。而對於段成式,就必須突破數不勝數的妖魔鬼怪的魔障了。
所幸洞窟的結構並不複雜。李彌和段成式貼著洞壁,順著一個方向摸過去。走不太久,眼前已有朦朦朧朧的微光。再前探片刻,就回到原先下來的入口處。李彌蹲下身,讓段成式爬上自己的肩膀,將他送出地面,然後自己接著爬出。
兩人仰面倒在枯枝和淤泥之中,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段成式又衝著李彌眉飛色舞起來:“自虛哥哥你真棒!今天虧得有你,咱們才能發現海眼啊!”
李彌把段成式拽起來就走,他才不管什麼海眼,只想快些把這個惹禍精趕出去。
段成式心知理虧,況且天色已晚,再耽擱下去就有可能露餡,便乖乖跟上李彌,跌跌撞撞地出了後院,又往金仙觀外走去。嘴裡還不肯閒著,嬉皮笑臉地說:“自虛哥哥你放心,今天的事我對誰都不說。咱們一起瞞著鍊師姐姐,不讓她知道!等我得空了,再來找你探海眼哦。”
李彌氣鼓鼓地說:“下回?沒有下回!”把段成式往外一推,用力關上了觀門。
稍等片刻,估計段成式走遠了,李彌才垂頭喪氣地往裴玄靜的房間走去。來到低垂的湘簾之外時,又膽怯起來,只傻傻地侍立著,進不得也退不得。
裴玄靜自內招呼:“外面是自虛嗎,怎麼不進來?”
李彌耷拉著腦袋進去。
裴玄靜抬頭笑道:“是不是成式這孩子調皮,拉你在觀內玩到現在?”突然發現李彌身上臉上的汙跡,忙問,“呦,這些是在哪兒蹭的?”
“嫂子,我……”李彌就要和盤托出了。他本性不懂騙入,更不知該如何欺騙裴玄靜。
裴玄靜卻拉他到身邊坐下,和顏悅色地說:“沒事。你平常一個人在觀裡太悶了,有成式和你玩玩也挺好的。衣服髒了沒關係,洗洗就行了。”
李彌不吭聲了。
裴玄靜根本沒想到李彌會有事瞞她。在她的心目中,李彌就是天底下最純真的赤子。
李彌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好盯著《璇璣圖》看。裴玄靜以為他有興趣,便微笑著解釋:“這叫《璇璣圖》,裡面都是迴文詩。我研究到現在,越想越想不通。正好自虛來了,你幫嫂子想想,好不好?”
李彌木木地“嗯”了一聲。
裴玄靜把錦帕挪到他的面前,指著上面的文字,娓娓道來:“記得在我十來歲的時候,也和小夥伴一起玩過《璇璣圖》。可我玩了一陣子之後,便覺索然無味,後來再沒對它提起過興致。這回碰上了,便特意重讀一番。唉……說來也怪,許是我與《璇璣圖》無緣吧,就是讀不出它的好處。則天皇后為《璇璣圖》寫過序言,好多詩人也曾吟詠過它,想必總有緣故,我怎麼就看不出呢?”
“哪些詩人?”每次聽到詩人,李彌總會多問一句。哥哥李賀是他心中唯一的詩人。李彌不知道,也不懂得其他任何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