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具的叮噹聲和車輪隆隆聲引起她的注意,院子傳來嘈雜的叫聲。
冰冷的現實使她清醒。老天!她使自己陷入何種情境?她顫抖地更深埋入床墊中,並緊張地瞥視四周陌生的房間,陽光在鑽石般的玻璃窗上閃爍。就像覆蓋於草上的霧,赤裸裸的恐懼籠罩著她的思緒。
自一七六二年的夏天,她收到莉安的信後,茱莉就夢想並計劃這次的旅行。可是她天真的期待里根本沒有蘇格蘭城堡中這舒服的房間。在她找到那姓麥的男人之前,她還會遇到什麼其他驚奇的事呢?
她的眼中充滿淚水,茱莉任痛苦撕裂她的心。幾分鐘前還悶住她笑聲的枕頭,此刻則吸收她傷心嗚咽的眼淚。
在賣出她未來的十年之後,她收拾行囊,搭船來到蘇格蘭,夢想著和她姐姐相聚。
可是那個夢在一個月前,她孤獨地跪在愛丁堡莉安的墳前時已死了。由聖哥倫布救濟院的院長口中,她聽說莉安在寄信後的幾天因生產而死。可是女嬰活著。一個姓麥的男人付了喪葬費,並把孩子帶走了。現在茱莉一定要找到他家族的記錄,並查出這個姓麥的。為達此目的,她自願被這放蕩的公爵和他沒規矩的女兒束縛。一切只為了看看麥家的族譜。
真有族譜存在,或只是公爵的胡扯呢?就算她找到這本族譜,知道那男人的下落,她也必需要設計另一個角色,旅行到蘇格蘭的另一個地方。她何時才能回家呢?
她真是個天真的笨蛋。
在陰鬱的一笑後,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姓麥的壞蛋。然後她會帶著外甥女回維吉尼亞和馬家莊園去。
她的勇氣恢復後,淚也幹了,茱莉由床上一躍而起。當她的腳碰到冰冷的石地時,她驚喘一聲,匆匆走至漸熄的壁爐,點燃木炭。她作個鬼臉,拿起一根木柴,扔入火中。
當她用盆中的水清洗冰冷的肌膚及更衣時,空氣中充滿著濃濃的煤炭並混合著泥土味。
她綰起頭髮用木梳固定,同時斥責自己昨晚為何不花點時間編起來。可是疲憊和公爵提供的熱水澡,使她連最起碼的需要都懶得動。
想起她醒來的方式,她微笑著。公爵當然不會處罰幾個女孩子。
不過她猜他已處罰過了。她好奇的停在餐廳門口,眼光越過像洞窟似的房門瞧著她們。
雅妮和若婷在生氣,莎拉看起來良心不安,瑪麗卻很得意,驕傲地用胖胖的手拍著頭上由雅妮那兒贏來的紅蝴蝶結。
趁這沮喪的一群未加註意,茱莉走過厚地毯,接近長桌子。公爵竭力保持一切如常的樣子,可是她早已看穿他的偽裝。他狠狠地看著他的食物,下顎繃緊。一個教師或許會責罵學生,但隨即繼續她的事,可是做父母的都會對自己的懲罰感到罪惡。
他舉起酒杯至唇,由杯緣掃視在座的幾個倔強的女孩。然後他看到茱莉,眼中立刻閃現如釋重負和歡迎。她感到一股奇異的滿足。
“早安,柏小姐”他說。
“早安,爵爺,還有幾位小姐。”她說,伸手拉對面桌尾的椅子。
“老師不能坐那兒!”若婷叫道。“爸爸說──”
“你,”他斷然說。“注意你多嘴的舌頭,孟若婷。這就是我說的。”
若婷驚喘一聲,縮身往後。!茱莉對公爵的尊敬加倍。
他起身說:“請坐這裡。”他指著他右邊的空椅子。“這樣你可以替我擋住這些不聽話的小孩。”
雖然他的口氣含著抱怨,但他眼中的神采和唇的樣子告訴她,他是開玩笑的。她輕鬆地坐下,伸手拿餐巾。“謝謝你,爵爺”
“這兒有蜂蜜牛奶和加水的酒。”他用叉子指著一堆由水果盤圍住的白堊器皿。“如果你喜歡,還有小罐啤酒。”
“經過兩個星期比海浪還搖晃、顛簸的馬車後,我連你那些粗毛的牛群都吃得下。”她自嘲地說。
女孩們格格笑,公爵舉起酒杯敬她。“我會記住你喜歡牛肉,柏小姐。可是今天我們只有□魚、醃肉和圓餅。”
“謝謝你,看起來全都很好吃,我很高興你沒提供內臟,”她回答,並伸手拿魚。“似乎馬車伕都喜歡那些東西。”
公爵笑起來,若婷幾乎傖住。
雅妮宣稱:“我喜歡吃內臟。”
“但不是在早上,”若婷抱怨道。“即使爸爸也不會在那時吃內臟。”
茱莉把牛奶倒入杯中,偷瞧他一眼。他穿著灰色亞麻襯衫和暗紅色羊毛背心,頗像一個維吉尼亞的鄉紳除了“頭濃密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