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吃那盤羊肉不是因為我氣節高。而是——我不敢。只要保持清醒,我還有麻醉槍可保護自己。一旦我吃了任何東西,如有蒙藥,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言猶在耳,他怕是已經在動這種心思。這個人,實在太讓人害怕……
在呼延平護送下回到家。一路上已經跟呼延平說好,每日他來蒙遜家接我,並要他幫我瞞著羅什。回到家不久,羅什也帶著幾個弟子回來了,居然也有糧。讓我吃驚的不是糧,而是他手上有道割破的口子。血凝固在上面,已變暗色。
急忙拿出在蒙遜處得的金創藥,為他清理乾淨傷口,再仔細塗藥。看傷口模樣,似被利器所劃。問他,只說是不小心割到。沒說幾句就開始問我額頭上的傷,我也學他,含糊幾句說是不小心撞到了。馬上轉移話題問他怎麼得來的糧。
他滿面欣喜地告訴我,這是中書監張資所贈。張資文翰溫雅,從不頂撞呂光,所以一直很得呂光寵信。因為身體不好,這次呂光沒有帶上他去戰場。他一直病痛纏身,羅什為他念經消災,張資一高興,便送了羅什五斗糧。
我開心地將糧食交給呼延平,讓他今天多煮半鬥糧,其餘的鎖入庫房。偷偷告訴羅什,其實張資的病無法斷根,過不了幾年便會死。
“呂光在張資病逝前設法營救。一個叫羅叉的外國道人自稱能治好張資,呂光給了他許多珠寶。你知道羅叉騙人,便在張資和呂光面前用五色絲結繩,燃燒成灰投進水中。灰末浮出水面,又聚合成絲繩。這便預示了張資的病不能痊癒。果然他僅過幾天便病故了。”
他疑惑地在我耳邊問:“這燒絲成灰又聚成形,如何能做到?”
“我不知道。”廚房飄來小米的清香,今天的飯可以比昨天稍稍豐盛些了。咽咽口水,衝他一笑,“你比我聰明太多。還有好幾年時間呢,你可以慢慢想。”
“艾晴,你的糧又是從何而來?”
他果真問了。我心一虛,含糊地說:“是賣玉所得的錢。”
急忙站起,向廚房走去:“我去幫公孫大娘燒飯。”
作者有話要說:
有讀者說艾晴的光芒蓋過了羅什。的確,是艾晴勸服李暠,與正太慕容超相處,給蒙遜講課。因為這些都是羅什不可能去做的。我本來是打算讓羅什去說服李暠的,但是考慮再三還是讓艾晴出面了。因為無論口才再好,他也只會用因果報應,而不是“霸業”去打動那些梟雄。否則他就是政客,而不是高僧了。
而他真的只是在坐等艾晴救援麼?他在每日乞食,為高官做法,他也在努力奔走。只是跟他的乞食相比,艾晴的方法更出彩罷了。而艾晴為什麼不可以出彩?為什麼要襯托出高僧的大義,她就得躲在後面?我希望塑造的是個配得上羅什的女人。
有讀者說看不到羅什的“智”,看不到羅什的“大義”。我還沒寫完呢,大家就得出這樣的結論。我是有意這麼寫的,就是為了讓大家感受到他無力的一面。他不是“全能”高僧。難道他得變得“全能”去斡旋當政客才叫“智”和“義”麼?他的思想會有轉化的過程,大家請容我慢慢寫下去,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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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我把慧皎的《高僧傳》寫到羅什在涼州17年所有的記載放上來給大家參考。這已經是羅什的幾篇傳記裡寫得最詳細的了,《晉書》基本COPY慧皎,還更簡略。羅什17年,只有這三段話的記載,是他傳記裡最短的。而且,全是神神道道的東西。令我悲哀的是,即便羅什真的有這些預言的本領,也沒有受到呂氏重視。否則,怎會是用這樣無稽的三段一筆帶過他的17年呢?
“太安二年正月,姑臧大風,什曰:「不祥之風,當有奸叛,然不勞自定也。」俄而梁謙、彭晃相繼而反,尋皆殄滅。光至龍飛二年,張掖⑿臨松盧水胡⒀沮渠男成及從弟蒙遜反,推建康⒁太守段業為主。光遣庶子秦州刺史太原公纂,率眾五萬討之。時論謂業等烏合,纂有威聲,勢必全克。光以問什,什曰:「觀察此行,未見其利。」既而纂敗績於合棃。俄又郭馨作亂。纂委大軍輕還,復為馨所敗,僅以身免。
光中書監張資,文翰溫雅,光甚器之。資病,光博營救療,有外國道人羅叉雲,能差資疾,光喜,給賜甚重。什知叉誑詐,告資曰:「叉不能為,蓋徒煩費耳,冥運雖隱可以事試也。」乃以五色絲作繩結之,燒為灰末,投水中,灰若出水還成繩者,病不可愈。須臾灰聚浮出,復繩本形。既而叉治無効,少日資亡。頃之,光又卒,子紹襲位。數日,光庶子纂殺紹自立,稱元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