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郡與會稽內史,朝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即不由執政者的親屬出任,過去數十年間,擔任過吳會二郡內史的人很多,但王導執政時,沒有琅琊王氏的人擔任,庾亮執政時,也沒有庾氏出任,及至桓溫,桓氏子弟也不任這二職,再往後的司馬道子,司馬氏也不能染指,這是出於權力制衡的目地,因此,會稽內史最多隻能指派外姓親信出任,稍微弱勢一點,還會被政敵把持在手中,桓玄的為難正在於此!
已經被進為散騎常侍的卞範之急忙勸阻道:“任命會稽內史當由尚書檯決定,朝會不宜討論!”
“嗯?”桓玄精神一振,目中現出了讚許之色,可他剛剛把那肉乎乎的脖子扭向卞匯聚之,謝混卻跟著道:“今日有資格列席尚書檯的臣僚皆在朝庭,既然王尚書當面提出,何不順手解決?為何要拖延?會稽乃我朝兩大糧倉之一,事關朝庭賦稅,半點疏忽不得,早日定下內史人選,以早日安會稽士民之心!”
褚爽也遙遙向上施了一禮:“尚書檯乃朝庭的一部分,並不能凌駕於朝庭,當著主上的面,何事不可議?非得要背主私議?”
褚爽這話較重,卞範之立時啞口無言,他的確是個優秀的謀士,卻不是機辯之士,當日就在這方面吃了衛風的虧,而褚爽、王凝之之流雖然處理政務的水平不行,換句話說,缺乏高瞻遠囑的眼光與切實有效的手段,但個個老奸巨滑,經過二十餘年在官場中的摸打滾爬,早已煉成了人精,玩文字遊戲最是擅長!
陸仲元的臉面閃過了一絲掙扎,緊接著就咬了咬牙,也勸道:“吳郡會稽一江之隔,老夫於江北曾偶有耳聞炎之世侄的美名,當時因著炎之世侄的年齡還以為誇大其辭,是以親自過江探看,果然當得上井井有條、安居樂業八字讚譽啊。
今次會稽士人集體上書,又從另一方面證明了炎之世侄的才華,請主上與南郡公莫要忽視民心,況且炎之世侄出身於高門甲族,經三年會稽郡丞磨練,再出任會稽內史,無論是身份或者資歷,我朝無人比他合適!
老夫可以預見,六年後炎之世侄任屆期滿,必將更進一步,朝庭得一棟樑,褚氏亦是中興有望,弘茂兄,老夫先給你賀喜了!”說著,煞有介事的一躬到底。
說實話,陸仲元肯挺身而出多多少少令褚爽意料不到,吳僑歷來面和心不和,可這時,也無暇深思,當即回禮呵呵笑道:“當不起,當不起啊,大中正過獎了!”
對於陸仲元的心態王凝之卻能猜出幾分,自孝元皇帝渡江以來,實際上吳姓對僑姓持有敵對態度,一方面中樞要職被僑姓把持,另一方面大量北方士人渡江,會不可避免的給本土士族帶來影響。
當年司馬睿移鎮江東,以琅琊王領丞相,陸玩任丞相參軍,王導思結人情,請婚於玩,玩對曰:培塿無松柏,薰蕕不同器,玩雖不才,義不能為**之始!導乃止,後玩嘗詣導食酪,因而得疾,與導箋曰:僕雖吳人,幾為傖鬼!
由此可見,陸仲元的祖先對僑姓士族極為輕視,但近百年過去,王謝二姓固然日漸衰落,陸氏的衰落卻更甚於王謝,現如今隨著司馬道子之死,朝庭的平衡被打破,陸仲元自然有了想法,鑲助衛風入士,是一個拉近與王謝關係的契機,在褚炎之任會稽內史方面順水推舟,也是間接的向王謝示好。
陸氏已經沒有目中無人的資本了,迫切需要在政治上尋找一個可靠的盟友!
在自已與桓玄之間,王凝之認為陸仲元玩的是左右逢源的把戲,能推則推一把,兩邊都不得罪!就拿褚炎之任會稽內史來說,除非桓玄提出更有力的人手,否則將是板上釘釘!
但顯然,桓玄準備不足,因此陸仲元的表態無關大局,如此一方面向自已表達了善意,另一方面,由於立場上的稍微傾斜,桓玄要想拉攏陸仲元,必須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總之,陸仲元兩頭都有好處,果然是頭老狐狸啊!
王凝之向陸仲元略一點頭,向上再度拱了拱手:“褚炎之任會稽內史集天時、地利、人和於一身,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請陛下與南郡公定奪!”
王神愛把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目光投向了桓玄。
桓玄的心裡有些窩火,他發現了自已的短板,今日朝堂上的形勢很明顯,王、謝、褚、陸沆瀣一氣,而這都是在自已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使得局面被動異常。
然而,朝庭是個說理協商的地方,使用武力恐嚇只是最下策,更何況王凝之也不是沒有牙的老虎,在他身後,還站著五萬會稽軍,另有五千騎就駐在家門口!(未完待續。。)
ps: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