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向孫子行禮,隱約,看到了許氏撲了過來。
太上皇勉強勾起嘴角,放心的閉上眼隨心神散去,他這一輩子,對不起很多人,可老天並不曾薄待他,讓他晚年享盡天倫之樂,還有心繫於他的許氏做伴。
下輩子,他誤過的那些人就不要再遇上他了,下輩子,他也要像瞻兒一樣,只對一個人好,好一輩子……
太上皇駕崩需得扶靈回京都,歸入皇陵。
而此時,莊書晴正懷有四個月身孕。
可哪怕是即將臨盆,她都是要送葬的,不說那是太上皇,相處的這些年,兩人相處得遠比一般公公媳婦要親近,說是情同父女都不為過。
最後這一路,她心甘情願要送,白瞻也阻止不了她。
他們此時已經有四個孩子了,三男一女。
和老大的開智晚不同,另外三個孩子都極聰明,這些年,莊書晴連醫術都放慢了腳步,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引導孩子上面。
她不怕孩子笨,她就怕孩子太聰明,聰明人反而誤人誤己。
好在幾個孩子感情深厚,也一個個將照顧大哥當成了自己的責任,連才四歲的老四都是如此,有什麼好吃的都記得給大哥留一口。
她若是哪天走了,相信兄弟殘殺那樣的局面應當不至於發生,生於他們這樣的家庭,能做到這一點就足夠了,她不強求更多。
白府人人戴孝,一眼看去,哪裡哪裡都是白色。
明日即要起程回京,這一晚上白瞻須得守靈。
莊書晴不守整晚,這時候卻也在靈堂裡陪著止顧。
止顧對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好像都淡淡的,但是對相處十餘年的父親又怎可能沒有感情。
她也不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陪著,兩人十指相扣,看著三個小的眼睛紅紅的在靈柩前燒紙。
“爹,娘。”
是老大,因為老大的特殊,兩人對他比對另外三個都要多上心幾分,聽到聲音忙回頭。
莊書晴尚未覺出什麼來,白瞻立刻就看出了問題。
安兒的眼神,從來沒有這麼深過。
這個深不是秉性深沉的那種深,而是純粹的黑。黑不見底。
白唯安像是感覺不到父親的提防和戒備,將端著的一碗清水似的東西遞給母親,“娘,您喝了這個,走這一路妹妹也能安穩。”
莊書晴愣愣的接過來,瞠目結舌的看著大兒子。
她的唯安,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這麼……
一時間,莊書晴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就覺得兒子變了,整個人都透出輕快來。就像之前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鎖都除去了似的。
“大哥。娘懷的是妹妹嗎?”
白唯安蹲下。身去,眼神溫柔的摸摸老四白唯瑞的頭。
這十二年的事,他都記得,父母對他始終的用心。弟妹待他的好。是他能從懵懂中醒來的因由。
“恩。娘懷的是妹妹,等妹妹出生,四弟就是小哥哥了。”
幾人其實也爭寵。可莊書晴將他們教得很好,並不會生出多一個妹妹就會分走一份寵愛,一份家底的想法,幾兄弟姐妹都是抱著期待的心在等著孃親再給他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的。
一聽說是妹妹,老四白唯瑞高興,唯一的姑娘老三白唯曦更是高興得不得了,要不是場合不對,她早就跳起來了,哼哼,有了妹妹,她就不是一個人一國了!
幾個人湊到一起小心的表達著興奮,白唯安則看向母親,“娘,將它喝了,不然小妹撐不到京都。”
對自己的孩子,哪怕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莊書晴也給與信任,將入口就變得溫熱的不知名液體全部喝了個乾淨。
白瞻也沒有阻止。
這天底下的善惡,尤其是衝著有風去的,沒有可能瞞過他。
既然是善意,白瞻便沒有追根結底的意思,收起了所有提防戒備。
上京的路上,白唯安的表現更讓他確定這大兒子不知怎的忽然就開了竅,將外頭的事全攬了去。
聽了陳元的評價,他很放心的不再過問,只一心照顧有風。
周朝規定,皇上大行後三十六天內必須下葬。
皇陵早幾年就已經建好,周知肖也早就得到訊息,迅速安排好一切事宜後帶著祝氏迎出百里。
對靈柩行了跪拜大禮,周知肖對白瞻微施一禮,眼神落在精神尚好的莊書晴身上,紅著眼睛對她彎下腰去,“莊姐姐。”
祝氏跟著福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