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看這表情就已完全體會得到,真是叫人難為情吶。
可他在,胸口那一塊大石似乎也終於落了地,意識模糊前,她拉住了他的衣袖,張嘴叫了聲:“主子,害我的是——”話音剛落,眼前一黑,就這麼倒了下去。
皇帝的臉色都白了,他沒有瞧見從船底下自己爬上來的趙孟言已然精疲力盡,也沒有瞧見德安在後頭又喜又悲的表情,更沒有看見方淮走到他身旁,擔憂地叫了一句:“皇上。”
他只是一把將昭陽抱在懷裡,無措地叫著:“大夫呢?大夫在哪裡?朕要找大夫!給朕把大夫統統叫來!”
“皇上!”方淮皺眉沉聲勸慰他,“昭陽姑娘只是脫力了,暫且昏了過去,應當沒什麼大礙,您不必驚慌。”
德安也終於趕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躬身道:“主子,二樓有供人歇息的床榻,小的看,不如讓小春子將昭陽背去床上歇著,您留在此處處理此間的事。昭陽身邊有老奴呢,您就放心吧,小的看著她,她不會有事的。”
他作勢要去接過昭陽,卻被皇帝一把擋開了手。下一刻,皇帝將昭陽打橫抱起,二話不說往二樓上走去。
德安雖早有預料,見此情景也仍然心中一喜,所以說吶,有時候患難見真情,今兒這事明顯是福不是禍。當初他說什麼來著?那丫頭可是有大造化的人!這可不就應驗了嗎?
皇帝一路神色緊繃地將人抱進了乾淨的屋子,那屋子原本是替他準備的,一應物件都是上乘的。他卻沒顧忌那麼多,只把昭陽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瞧見她衣裳都溼透了,又喚陳家的丫鬟來替她將衣裳換了。
德安跟著來了,候在門口的。皇帝怔怔地看了眼昭陽,確認她的胸口還在緩緩地一起一伏,心下才好似有大石落地。
他側頭對德安說:“命人去煮薑湯,你和小春子在這兒守著,好生照料。朕待會兒再來。”
再回頭,他仍是未能忍住,看著她煞白的臉色,毫無生氣的小臉,心中一抽一抽的。若是趙孟言去晚了些,若是她沒能浮起來……
他不敢想,只覺得寒氣從心口一陣陣往外冒。
下一刻,他拂袖而去,面色鐵青。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對他的人動手!
***
大廳裡,所有人都氣色凝重,除皇帝之外,雖無人聽見昭陽昏迷前說的那句話,但今日明明是遊湖的好事情,偏生髮生了這樣的事,龍顏大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皇帝疾步從門外走進來,面色當真難看,眾人一瞧,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陳明坤是朝中老臣了,這時候還能穩住心神上前詢問:“皇上,昭陽姑娘現下怎樣了?可有大礙?”
“人沒醒,不清楚到底如何。”皇帝的聲音冷冷的,說完這句,抬頭朝著廳中眾人一掃,那眼神太銳利,隱隱帶著怒氣,竟叫人不敢直視。
他知道自己是皇帝,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應當做到儘量無悲無喜,可他心下怒氣滔天,當真是忍不下這口氣。緩緩地吸了口氣,他一字一句道:“方才朕的宮女失去意識之前,跟朕說了一句話,有人害她——”
大廳裡安安靜靜的,連根針落下的聲音都聽得見。
皇帝抬頭,面色平靜了些許,可眼中的光芒卻絲毫未減。他一下一下掃視過大廳裡的人,然後說:“方才與她一同在船尾的人是誰?”
大廳與隔間都在船頭,船尾是灶房與下人做事的地方,只是這趟遊湖帶的人手極有限,下人們伺候主子的伺候主子,做午飯的也都在灶房裡幫著那做船菜的大師傅做事,哪裡會有人在外逗留?
皇帝的視線慢慢地落在一個人身上,那人還在不安地朝後面慢慢縮著,想要躲避他的注意。
陳明坤倏地心頭一慌,看了眼二女兒,發現她臉色蒼白,神情慌亂,心下已有不好的預感。他勉力朝皇帝拱手道:“這船上人多口雜,難免有個不察就叫人鑽了空子。皇上,要不讓微臣去將一干奴僕都叫去船尾問話,此事——”
皇帝沒說話,只緩緩抬手,打斷了陳明坤,眼神卻始終定格在陳懷慧身上。
這一刻,就連陳懷珠都察覺到了什麼,側頭看了眼妹妹,心中慢慢湧起了不好的預感。她想要伸手去拉妹妹,可那隻手伸到一半,尚在陰影之中,就被陸沂南倏地捉住了。她一怔,側頭望著丈夫,卻見丈夫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這樣的動作理所當然也被陳懷慧看見了,她幾乎站立不穩,血色全無地去瞧陸沂南。可那人紋絲不動,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