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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熟悉的面孔,為首的有個女子,二十六七的年紀已經不算年輕,端莊秀麗的姿容,一板一眼的皇后打扮。她站在那裡,目光寂寂地望著他,沒有了年幼時的跳脫嬌憨,只是這樣定定地與他對視。

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十年前,他站在溪邊漫不經心地擺弄著釣竿,隨口問她:“你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她瞪大了眼睛,張著嘴望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勾唇一笑:“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

她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才低聲說:“沒,沒不願意……”

“那就是願意了?”他斜眼看她。

後來他離開那天,她站在城門口流著淚望著他,拼命仰著下巴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淚。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轉頭走了,由始至終沒有回頭。

她從未對他說過一聲願意,可他分明知道她一直都是願意的。

願意為了他沒名沒分,也願意為了他獨守深宮。

這一眼對視片刻,他恍惚中有種錯覺,就好像這十年都不復存在,他還是那個飛揚跋扈一心跟太子對著幹的四皇子,而她還是那個跟在他身邊離經叛道的太傅之女。

只是終歸不一樣了。

他走到人群面前,深吸一口氣:“回宮吧。”

看看這偌大的皇城十年來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看看他那二哥辛苦經營的一切忽然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這種滋味到底有多麼大快人心。

***

沒有想象中奪宮的驚心動魄,皇帝離宮,新帝歸來,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得不像話。

老四坐在那似乎已望了一輩子卻頭一次踏踏實實坐下來的寶座上,感受著雙手之下凹凸不平的龍紋,一下一下笑出了聲。

只是笑著笑著,他又劇烈咳嗽起來,不論如何也平息不了肺部的那陣刺痛,像是萬千根針在用力扎著。

“王爺——”紫燕想上前來替他撫背,卻被青霞喝止住了。

“瞎說什麼?眼下該叫主子什麼,你還分不清嗎?”

紫燕噎住了,伸手幫老四拍背,卻被老四伸手擋開。

他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都出去。”

“可是主子——”

“我叫你們,都出去!”他倏地蹙眉,神情不耐。

無人再敢有異議,默默地都退開了。

他一下一下用力捶著胸口,一手掏出帕子捂住嘴咳嗽,片刻後,他低頭看見帕子上觸目驚心的紅漬,倏地將帕子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大殿還是這個模樣,京城也還是這個模樣,所有的一切都沒變。

硃紅抱柱上斑駁的痕跡還在,他曾經偷偷刻在門檻上的那幾道刻紋還在,這窺伺多少年的龍椅也和他兒時看著父皇坐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兩樣。

可是他卻變了。

他閉眼坐在那裡,感覺到殘破的身軀似乎在一天一天離自己遠去,越來越無力,越來越沒法掌控,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可除了預料之中的狂喜,他還感受到了頹然與不甘。

他這輩子自打出生起就帶著病,年幼時不懂為何,只是羨慕健康的二哥三哥,就連小他半歲的瀾春也活蹦亂跳的。他成日看著,不明白為何要喝藥要扎針的卻只有他一個。

他一直都知道二哥是太子,還記得第一次問身邊的人:“我與二哥都是父皇的孩子,為何我是皇子,二哥卻是太子?”

他身邊的小太監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又問:“太子和皇子有何不同?”

這回那太監倒是搭得上話來了,低眉順眼道:“太子殿下將來是要繼承大位的,要和當今聖上一樣成為皇帝,治理江山。”

那時候他開始不明白,為什麼他與二哥都是父皇的孩子,二哥卻可以成為父皇那樣的存在,他不行?

長大些後,他才知道了更多事情。

譬如說他的病是孃胎裡帶來的,起因是他的母親在懷他的時候尚為宮女,被父皇寵幸,卻為皇后發現。那時候母親什麼妃位都沒有,皇后善妒,一怒之下要人將她拉出去治罪,說她身為御前宮女,奴顏媚上,攛掇皇帝在勤政殿裡頭夜夜笙歌。

父皇是替母親撐了腰,可那過程太過驚心動魄,他的母親在與宮人拉拉扯扯時動了胎氣。父皇趕來時已經晚了,太醫趕來,這才發現這位受寵的御前女官已有了身孕。

父皇一氣之下斥責皇后大逆不道、謀害龍子。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他自出生起就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