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打量她,搜尋她的表情,看她那微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弧線倨傲的下巴和微露出一絲憤懣不屑的表情——
啊?他胸口一緊,乍然恍悟!
就是那個眼神!就是那種感覺!
原來是她!
長久以來,他一直感覺到他周旁有縷輕蔑不屑的視線環繞著;不是很強烈,祇是隱約地牽絆著他。他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久了反倒慢慢成為習慣。那感覺很淡,有些飄忽,他老是抓不準它的來向,原來——原來全是這個傢伙在搞鬼!
他不動聲色,側了側身子,舉起手蓋過謝阿蠻的頭頂,斜倚著牆上。換了一副狎膩的表情、曖昧的要笑不笑,聲音有點懶,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你說,你叫甚麼名字?”
他突然間這個做甚麼?謝阿蠻狐疑地抬頭望他。
過去兩年七個月來,她不曾和唐伯夫正面接觸過,祇是遠遠地輕蔑不屑著。她一直對他沒有好印象,看見他祇覺得礙眼心煩。她討厭像他那種沒有一點貞操觀念的男人,下意識地對他心存偏見,看他不順眼。
但討厭歸討厭,不順眼歸不順眼,她的原則是不關自己的事絕不自找麻煩。所以她一向離得遠,小心地繞開公孔雀彩屏掃過的軌道,免得不小心被捲入那些圍著他團團轉的蠢女人定期發作的集體性歇斯底里症中。
她謹守著北緯三十八度的防線,小心地不越過雷池一步,偏偏就那麼不幸地撞見了公孔雀和瑪丹娜的那樁好事,無端地惹了一身腥。
“你問這個做甚麼?”她心存戒慮,提防甚麼似地看著唐伯夫。眼神有點不安,遊移著,探索唐伯夫詭譎的表情和目光。
“你不說,我也查得出來。不過……”唐伯共似乎沒將她的戒慎放在眼裡,頓了一下,換了一種陰沉的表情口吻,重擺出威脅的態度說:“我隨時會盯著你,所以你最好別玩甚麼花樣。但你如果放聰明的話,我想,我們最好是不會再見面的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有機會再撞見的。”謝阿蠻很快地介面,咽一大口口水,順道將差點衝口而出的“我才沒那麼衰”的衝動嚥到肚子裡。
“那最好。”唐伯夫若有所思地點頭,目光在謝阿蠻臉上流連不去。眼眸深邃得像是藍鑽、神秘、眩惑、冷淡,而且發著光;光中一縷縷難以言喻的虹彩,裡面映耀著謝阿蠻倔強的丰采。
他驀然收回目光,左右無意識地看,身體一百八十度的迴轉,像是準備離開。他將雙手插在口袋裡,走了兩步,停了下來,突地又想起甚麼似的回過頭來。他又走向謝阿蠻,挨近她,下意識地皺眉,又朝左右看看,突然問:“你好像很討厭我?”
從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一臉詭異的神態,謝阿蠻一顆心就忐忑不安,不知他在玩甚麼把戲,卻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問。
她一時沒防備,愣了一下,瞬即臉紅,被料中心思地難堪又不自在。
“我沒有必要回答。”她抿抿嘴,不否認也不承認。
她討厭他,是她自己的事,即使他知道了,她也沒必要當著地的面承認她討厭他。沒的讓他以為她很在乎他。
“是嗎?”唐伯夫可有可無地哼了一聲,冷不防的笑了,笑得陰陰的。
他大步走到路邊,在攤子前停了一會,然後大步折回,丟給謝阿蠻一根烤香腸,揚揚眉說:“哪,你的‘天霸王’——”
那個揚眉的動作,不知為何,讓謝阿蠻突地打個冷顫,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又疑惑又不安地看著大口漫不在乎嚼著烤香腸的唐伯夫,重又在瀰漫著肉香蒜臭的夜氣中,聞到那令她窒息的噁心的古龍水味以及淡淡的玫瑰香……
那是屬於唐伯夫特有的,危險男人香;勾魂引誘的味道。
第四章
最後一首曲調吐洩出來,鋼琴停了半晌。幽暗的舞臺上,那女郎斜傾著頭,隱隱在發光。全場屏氣凝神,鴉雀無聲,注意力全集中在舞臺上的女郎身上。偌大的空間,只剩女郎略帶傭懶的清唱。
淡淡一個轉折後,尾音收進鼻腔。琴聲隨即又起!歌聲改而由喉嚨低盪出來,半收半放,像呻吟又像呢喃,特別帶了一分傭懶,彷若在耳邊輕訴,又似是在撩撥心坎。低盪中帶著嫵媚,沉懶裡散發出幾分性感。
唐伯夫雙臂交胸,倚著牆,興味盎然地注視臺上唱歌的那女郎。一進門他就注意到那女郎了,發現新慧星似地驚喜,眼睛為之一亮,緊緊地盯著不放,眼光一直沒有移開過。
臺上那女郎,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