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了三條黑線，看了一眼坐旁邊板凳上的小昭，小昭只拿了雙無辜大眼回望著老師不語。

呼了口氣，陳老師擺笑對萬永齊說：「小齊，那首歌叫『給愛麗絲』不叫垃圾車喔，是貝多芬寫給一位少女的歌曲。」拿世界名曲當垃圾車的主題曲，這種事只有臺灣做得出來，而且還給小孩子留下深刻印象。

陳妮慢條斯理的跟萬永齊講這首歌的原由，她有義務將所學的知識教給下一代，可是當她講得越認真，身旁的孩子卻眉頭越皺越深，最後竟暴走在鋼琴上用力亂彈，嘴中還一直嚷嚷著要彈垃圾車。

每間琴房雖都有隔音板，但是小齊不分力道的亂彈成了噪音，老師急忙叫他住手不要再彈，還安慰他：「你現在的程度跟小昭不同，還不能彈這首歌，小昭也是學好幾年才能彈到這首歌，所以小齊如果慢慢學一樣可以爬到跟小昭同樣的程度。」

可惜陳妮的苦口婆心一點也沒進到萬永齊耳裡，他聽完馬上回嘴告訴她：「那我要彈小星星，」老師說那個程度也還沒到，「那小蜜蜂，我要彈小蜜蜂。」老師只能搖頭。

她有些不悅地拿出拜爾初級本要他按指法一個一個彈，「你現在先從這個開始學起，認真學習的話管你要小星星還是小蜜蜂很快就可以彈到。」

小齊聽了後生氣的合上書說他不要彈這個，沒耐性又一直大吵大鬧已經嚴重影響隔壁老師教學，陳妮就算有再好的脾氣現在也真的無法容忍，她教學這些年從沒見過這麼『盧』的死小孩。

見萬永齊就坐在那使性子，陳妮轉頭跟小昭說：「這樣下去我沒辦法教他，你們先回去吧！」語畢拉著小齊到大廳找主任，將事情原委告訴主任後，主任一手接下爛攤子。

而主任的做法就是打電話給齊媽，說好聽是小齊太過活潑不適合讓老師管教約束，希望齊媽另找高明，說難聽點就是你家兒子太難教，連老師都氣到教不下去。

齊媽很快就趕到音樂補習班，主任將琴費一個子不差的退還給她，收了錢，她覺得很丟臉的將萬永齊跟小昭快速拉走，一整個快要羞死了。

路上她一直繃著張臉，萬永齊則是邊走邊踢路邊的小垃圾玩，見他們母子倆都安靜不語，於是小昭開口幫萬永齊說話：「萬阿姨你不要罵小齊，他很厲害一開始就想彈給愛麗絲，我以前開始學都沒想過要彈那麼難的曲子。」

齊媽聽了小昭的話後一隻手撫在額上，這孩子怎麼能這麼可愛？

不過想想算了，經過這件事也讓她想透徹了，這孩子就是野，拼命管教只會讓他越反骨，看在小昭替她那笨兒子說話的份上，她也懶得去罵萬永齊了，就隨他去吧！

第六章

時光匆匆，轉眼當年那個八歲的調皮鬼已經長大成人，而且不但沒走岔路偏偏還走往正途。

這對小齊媽來說無疑是種欣慰，畢竟她一直擔心自己的孩子將來長大會變壞，小時候對他打罵沒少過一頓，但自從認清管不來後，她就一律採取放任政策，唯一對孩子的要求就是不要做得太過份。所謂的別太過份就是打人可以，但不要把人打殘了；惡作劇可以，但不要被人抓到是他乾的。

小齊媽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當時他還嚇一跳，以為媽媽又在演哪出連續劇不成，沒想到歐巴桑是認真的，這一認真就認真了十幾年，本來對他又打又罵卻突然間不管他死活。

失去那份打罵管教的方式，萬永齊一開始樂得化身為脫韁野馬，他總想做些什麼試試他家歐巴桑，可是每當想做出些驚天動地的事時膽子反而縮了回去，而且還屢試不爽，所以他後來的人生雖然沒有母親在後頭指指點點，卻變成一個懂得自我約束、凡事適可而止的人。

這點還常被母親拿來當茶餘飯後在揶揄，萬永齊也認了，反正他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性子，雖然被歐巴桑取笑，但長大後的萬永齊也知道其實她還是有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壞小子。

他覺自己的媽媽也真是，怎麼就這麼不信任他？

「你說什麼？夭壽喔！你真的給我考上教師執照？」

像今天，他高興的將考到小學教師執照的事向歐巴桑報告，結果卻得來一句夭壽喔！有時他真的覺得歐巴桑應該要作古的腦袋真的很新穎，裝的東西怎麼都跟一般人不一樣？

「我都叫你不要念教育系你偏偏給我跑去考，叫你畢業後跟你爸爸去工廠上班也不要，實習什麼的就算了還給我跑去考教師執照。」

繼續聽著歐巴桑嘮嘮叨叨的，最後忍不住插嘴：「教授叫我要去考啊！」

「叫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