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師長?”年輕人回道。
“這裡好象只有我們二個人。”
“害怕了?”
“有點上屋抽梯的味道。”藺志揚四下打量了一下,“包下這裡,花了你不少錢吧?”
“我沒有包下這裡。儘管事實上只有你我二人。現在的人,呵呵,可看不上老祖宗的茶了。茶博士,上茶!”年輕人高聲招呼道,“你來點什麼?”
“龍井。”藺志揚抬頭看看程敬鑫,“最近上火,你喝紅茶?”
“同你一樣。上火。”二人相視一笑。
古色古香的陳設,紅木的桌椅,頭頂上懸掛的宮燈,還有四圍牆壁上的字畫,從茶具到服務員的裝束,無不顯示著這裡的古色古香。就連茶博士泡茶的時候,也沒忘記用壺嘴來一個三點頭,以示尊重。幾片龍井在紫砂壺中上下沉浮,湯明色綠,賞心悅目。藺志揚嘆道,“想不到在上海,也有這麼一處室外仙境。”
“城隍廟可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了。而這座茶樓,距今也有十年零二個月了。你現在坐的,可是伊麗莎白二世坐過的地方。”
“現在的年輕人似乎更喜歡咖啡。”藺志揚笑道。
“剛改革開放,自然看什麼都新鮮,等新鮮勁過了就好了。我在國外呆了六年,才知道老祖宗的東西有多好。”程敬鑫言語間卻已是老氣橫秋。
“你的東西我們看過了。”
“哦。”程敬鑫已對藺志揚心生幾許好感,卻仍不動聲色,“有用?”
“所以我今天才會到此。”藺志揚沒有正面回答,“我想聽聽你自己的看法。”
“你對運籌學知道多少?”
“一無所知。”藺志揚毫不隱瞞,“但你給我們的東西,似乎不只有運籌學。”
程敬鑫讚許的看了看這個比自己年齡大出許多的長者:“看來前輩很擅長把工作交給專家完成。”
“我自認不是個全能的智者,與其閉門造車,不如把工作交給更擅長的人完成。人盡其能。”藺志揚坦然,不覺間只把程敬鑫作為平輩來對待。
“前輩和其它軍官有很大不同。”程敬鑫讚許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不列顛空戰,想必你不會陌生。”程敬鑫緩緩說道,“起初,英國人疲於應付德國空軍,絕大多數的空軍戰力被用於全天侯執勤,卻很難收到應有的效果。後來,運籌學誕生了。英國人得以用有限的戰機重創德國空軍。運籌學在軍事上,簡單來講就是一門科學調配、使用資源的學科。”程敬鑫把茶杯湊到鼻下,優雅的嗅了嗅,隨後又無聲的吹散杯口縈繞的熱氣,輕輕啜飲了一口,“大多數人不懂怎麼泡龍井,只會一次把水加滿,到續水才能完全泡開。”
“所以古人加水四一(四分之一,按古語,筆者著),待茶香四溢再加滿。省時,省水,而可盡享品茶之妙。”藺志揚聞音而知雅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藺前輩很懂茶道。”程敬鑫心情大悅,與聰明人打交道,果然痛快,“現在我再來回答你第二個問題。另外幾個模型,涉及機率、統計、數值分析,概括的說,是管理模型。”
“管理模型?”藺志揚仔細咀嚼著這幾個字。
“在西方,工商業寡頭無一例外,都會聘請專家為他們建立本行業的數學模型,經營策略圍繞模型展開。同樣是一門最最佳化配置資源的學問,同時也是一門最大化規避風險,未卜先知的學科集合。”
“先人的八卦,看來要被程賢弟用現代科學來完善了。”藺志揚不覺間改了稱呼。
程敬鑫一愣,面前這位師長,理解能力遠超出自己的想象,隨即道:“有人終其一生,卻把八卦歸為玄學。前輩果非常人。”
藺志揚與程敬鑫對望一眼,隨即齊聲大笑。
藺志揚笑過,正色道:“賢弟若在國外,想必收入不菲吧。”
“我回國前,摩根斯坦利給我開出了七位數的年薪。”程敬鑫亦正色道。
“不用問,是美圓了。”藺志揚輕啜一口香茗。
程敬鑫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部隊所能給你的俸祿,只有這個數字的千分之一強。”藺志揚嚴肅說道。
“程某若貪圖身外之物,就不會回國。”程敬鑫收起了招牌式的微笑,“程某生長於此,此次回國,眼見國富民強日漸,若無虎狼之師,終將為空中樓閣,空為他人做嫁,再次淪為列強資本原始積累的基石。”
“部隊的科學化,正規化發展,離不了賢弟這樣的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