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緩緩放下車簾,隱住了那張帶著淡淡哀愁的絕美容顏。
“是。”
羅烈接旨,遂高揚馬鞭,指向一列侍衛發令。“穆裡,你先帶幾個人進城隍廟裡安排一下,廟裡面如有人則命他們迴避,若是廢棄沒有香火就打掃乾淨,先生火取暖,快!”
五、六名侍衛應聲,連忙策馬朝寺廟飛馳而去。
當大隊馬車緩緩踏著雪泥走到城隍廟前停下時,殘破的紙已然透出溫暖殷紅的火光了。
“地面溼滑,請皇貴妃、七爺小心行走。”
羅烈小心翼翼地將馬車內的瑜皇貴妃先接下車,再謹慎地避開霽威受傷的右側,以身當支柱,撐著他的左身慢慢地下車。
霽威在羅烈的撐扶下緩緩站穩身子,他將臉微仰起來,慢慢地掃視著周圍,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半破半舊的城隍廟。
大殿內透出的火光,將他似雪雕般蒼白的臉孔映出了淡淡血色,儘管身上穿著粗衣棉袍,也掩飾不了他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藏不住他不凡的出身。
“七爺,您挺得住嗎?”雖然先帝遺詔上已明確寫出帝位繼任人是霽威,但出逃的這段期間內,霽威嚴厲警告所有人只許喊他七爺,不許稱呼皇上。
“可以。”霽威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肩胛處的傷口,所幸霽善那一劍傷得並不深,加上他還年輕,復元能力很強,傷處已不若先前那般痛楚了。
尾隨在馬車後的騾車此時也停住了,從車篷裡鑽出來兩個年紀約十五、六歲的小宮女,緊跟在瑜皇貴妃和霽威身側侍候著。
就在一行人準備進廟時,一名侍衛忽然從大殿內疾步衝出來。
“大人,神龕前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看樣子八成是要餓死了。”
羅烈一聽,旋即回身稟道:“皇貴妃,七爺請稍待一會兒再進殿,奴才先進去看個究竟,免沾了晦氣。”
“一個小姑娘就快餓死了,救人要緊,還管什麼晦氣不晦氣。”瑜皇貴妃秀眉輕蹙,不悅地冷哼一聲,回頭吩咐兩名小宮女。“榮兒、壽兒,你們趕緊進去瞧瞧那個小姑娘,若是還活著,就拿些乾糧餵給她吃。”
“奴才知道了。”榮兒、壽兒兩個丫頭快步奔進大殿。
“霽威,你的傷還未愈,不可吹風,咱們快進去吧,這風颳得臉疼。”瑜皇貴妃扶著霽威的手,慢慢朝大殿邁步。
羅烈擰起了眉,亦步亦趨地跟上去,硬著頭皮低聲稟道:“皇貴妃,眼下咱們身邊乾糧剩下不多了,要再讓那個小姑娘分了去,僅存的乾糧實在很難維持到下一個市鎮……”
瑜皇貴妃止步,明眸微怒,斜睨著羅烈。
“你的意思是咱們該見死不救嘍,我和七爺會落到出逃這步田地,正是因為滿朝百官有太多人見死不救,我最恨這種人了!”
羅烈聞言大驚失色,一張臉變得煞白,咚地一聲跪倒在地。
“奴才如實稟報為的是怕餓著了主子,並非沒有惻隱之心……先皇將護衛皇貴妃和七爺的重責大任交給奴才,奴才一直心懷忐忑,戰戰兢兢,就怕出半點錯,愧對先皇所託呀……”說到這裡,連日來承受的沉重壓力令他不禁哽咽起來。
“不就是救個小姑娘嘛,你這是怎麼了?”瑜皇貴妃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惆悵與傷感。
“皇額娘,身為御前侍衛,羅烈的顧忌並沒有錯,眼前這種情況下,原是不該救下那個小姑娘。”霽威淡淡地說道。
瑜皇貴妃一陣愕然,怔怔望著他。
“皇額娘現在大發善心救活那個小姑娘,也不過是讓她多活幾個時辰罷了,咱們明兒一走,她還不是隻有餓死一條路,若想讓她在人世間多活個幾日,咱們就得把身邊所有的乾糧都留給她,但卻可能因此賠上更多人的性命,救活她有何意義呢?皇額娘如今已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羅烈自然清楚該如何作出取捨,不讓命如螻蟻的小姑娘從皇貴妃嘴邊搶食是很理所當然的,皇額娘若因此事斥責羅烈,也未免太感情用事了一點。”霽威神情漠然地說著,蒼白的面容更襯得他那雙黑眸深邃幽冷,幾乎測不出半點溫度來。
瑜皇貴妃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她怎會聽不出霽威這番話裡隱含的譏刺與無情,她心如雪亮,明白這是因為他將嘉惠皇后之死歸咎於她的緣故。
那夜宮變,霽善差點殺死霽威,幸好羅烈和撲善營侍衛及時趕到,救下已受重傷的霽威,一行人護著他逃到了她的寢宮,火速止血療傷後,片刻未停地乘馬車逃出皇宮。
當時,若不是因為嘉惠皇后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