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時,陳氏終於從那群婦人中站起身,將她們打發了出去,開始給南喬沐浴更衣上妝……
緩慢的,極細緻的……似乎她要將所有的疼愛都融進這最後的梳妝中去似的。
精緻華貴的禮服一層一層地穿起來,頭髮高高盤起來,點唇描眉……金嵌紅寶石的耳環,長長的明珠項鍊……再戴上冠帽……
陳氏看著鏡子中裝扮一新的人兒,眼中又是一溼。
“我說弟妹啊,這大喜的日子,雖然說是有哭嫁,但喬喬她是奔著好日子去的,你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富察氏相勸道。
她當年嫁南黎的時候落淚,是因為南黎嫁去是側室……王府深宅,她不知道南黎嫁進將要過什麼日子,但絕對知道南黎的日子不再再如在孃家做姑娘時候輕鬆……她不知道南黎是幸福還是抑鬱,所以她才落淚。
但南喬嫁的是誰?她嫁的是上無長輩旁無宗親兄弟姐妹,又是在陳氏眼皮看護下生活了十來年,對南喬一往情深的李言!她要是陳氏,她肯定大笑著送南喬上花轎!
外面的嗩吶聲一陣高過一陣。
晴蘭從外面走進,向陳氏行禮道:“額娘,新姑爺已經在正堂等著給您老叩頭了!”
陳氏聞言擦了擦眼角,從旁邊銀衣架上恭敬地取下喜頭帕,給南喬蓋上了……
喜頭帕很薄,南喬還能比較清晰地看見外面。只是,從鏡子中看,外面的人應該看不清楚她的臉。
她看見陳氏由陳氏攙著離開了房間,其他夫人們也都隨著離開了房間,只剩下韓嬤嬤,以及隨即進來收拾的含珠等人。嬤嬤和含珠幾個大丫鬟都是要隨著南喬嫁過去的。
“嬤嬤?”南喬輕輕叫了一聲。
韓嬤嬤笑道:“才五點鐘呢,誤不了吉時。您也別擔心,老奴會一直跟在你身邊的,您只要按老奴的提示做就好。”
那就好……南喬安坐了下來。
嗩吶聲響徹了雲端,有一種喧囂的喜慶意味。吹的應該是《白鳥朝鳳》?或者不是,這個年代,“鳳”也不是隨便用的……反正就是挺歡喜就是了……
彷彿又等了半個小時,她才見門外呼啦啦地走來很多婦人,進了門就各自散開,三三兩兩地議論著剛剛正堂裡李言的叩拜——
“以前聽說他做過保定知府,才又去從軍的,想他有點兒歲數吧,沒想到這麼年輕……”這是一個沒見過李言的……
“可不是,才二十四歲,就是尚書郎,真正的年少有為!”這是個打聽過李言的情形做過功課的。
“你們董鄂府的女兒,就是有眼光,會選夫婿!”這是一個別姓的親戚。
“就是,看看那康親王世子側福晉,再看看莊親王世子福晉,現在又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尚書將軍……嘖嘖……”關鍵是,這位將軍的身份真是好啊,一個族親,除了他自個兒,誰都沒有!這嫁過去,得有多逍遙的日子?
在這嗡嗡的議論聲中,南英走了進來,向眾看客行禮後,才問陳氏道:“額娘,可以了嗎?”
陳氏雖然不捨,但更不願意耽擱吉時,將南喬從床上扶起來站著,對南英點點頭。
南英走到南喬面前,背過身,扎一個馬步蹲著。陳氏引導著南喬伏在南英背上,起身,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出了房間們口。
“姐!姐!”路上南齊和南林跟著南英的腳步跑來跑去,興奮地撒著歡兒。
“姑姑!姑姑!姑姑背背!”這是喬霏,她被乳孃抱著看熱鬧,不斷地朝南喬拍手招呼。
爆竹聲又噼裡啪啦地響起來,嗩吶聲更加喜慶高昂。
花轎並不是如南喬想象中那樣全封閉的,而是像一個小亭子的模樣,只有一面是漆雕的漂亮異常的實木,兩側的主體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好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坐在其中的新娘子形象,轎門也非布簾,而是長長的珠簾,白色的珍珠,在牛角燈的橘紅的光芒下閃著光。
沒錯,此時夕陽已經落山,真的是比“昏”還“昏”了……
南英將南喬放在了喜轎邊上,陳氏拉著她的手,笑道:“額娘也沒有什麼好交代你的,喬喬,你那麼聰明伶俐,一定能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的,對不對?”
交代南喬“孝順公婆和睦妯娌”?想想李言那邊的情況,貌似不需要;交代南喬“克己守禮恭順謙和”?想想南喬的性子,估計交代了也是白交代……
南喬點點頭,在嬤嬤的相扶下,跪在腳下紅色的地毯上,磕了三個頭,道:“阿瑪、額娘,女兒過幾日就來看您們。”
她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