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妍背過手,悻悻然退到一旁。
正好家庭醫生來,這是他這兩年第一次離開這張床。
醫生挽起了他的褲腿,常年不曾運動,肌肉萎縮,以至於雙腿極其地消瘦。
醫生扶著他站起,他卻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夫人,當年受傷最嚴重的雙腿還是沒辦法恢復。”
“生命體徵穩定,血壓,心率,顱壓也都正常,最好準備一把輪椅。”
隨著醫生的檢查結果,裴母臉色難看,裴鶴年也面染陰沉。
付子妍像個局外人,也難免嘆氣,能為他疏通筋脈,讓他醒過來已經不錯了,那雙腿,需要長年累月的復健治療。
“樊醫生,能不能想想轍,鶴年還這麼年輕。”裴母彎著腰,語氣輕而緩,多少帶些低三下氣的懇求。
中年醫生收拾著醫藥箱,“倒是有這麼一個人可以治,他曾經醫好了不少植物人。你們可以打聽一下,中醫北斗,弘泉先生。”
弘泉,是爺爺付弘泉麼?
付子妍泛著嘀咕,轉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爺爺深居簡出的,在村子裡給人看看病,扎扎針,怎麼可能是什麼中醫北斗?
“那還請樊醫生幫忙也找一找,無論花多少錢都願意。”
裴母一聽有的救,更加心熱,送著樊醫生至門口。
付子妍悄然鑽進浴室,展開練針袋,細數了八根長針,十五根短針,一根不差,才徹底安心。
但下一秒,她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那瓶氯胺酮呢?
她把小皮包翻了個底朝天,不見藥瓶子,回想起來,卻記不得放在了什麼地方。
要是被人發現,她豈不是殺人未遂……
整整一天,付子妍都坐立不安。
入夜裡,她被傭人帶回婚房,開門前,傭人又笑著說道,“付小姐,如今大少爺醒了,儘快懷上個孩子為好。”
付子妍渾渾噩噩地進了門,回想起徵婚資訊,裡面確實有一條,一年內生個兒子獎勵五億,生個女兒獎勵兩億……
他們家是怕裴鶴年命不久矣,想給裴家留個種吧!
付子妍這麼想著,男人凌冽的眼刀子投來,“讓你滾,你是耳朵聾了?”
她倒是想走,後悔當初被感情衝昏了頭,才會來這裡。
現在只能找到氯胺酮,一併帶走。
付子妍心情不佳,沉沉悶悶地拖著步子,走到沙發坐下,“他們沒有給我安排別的房間,要不,你去跟阿姨說說?”
裴鶴年錯愕,這個看起來話不多,文文靜靜的女人,是在威脅他?
這會兒,付子妍已經化坐為躺,望著天花板道,“你放心,我不會碰你。”
“打算賴在這了?”裴鶴年冷笑,“我在無意識的時候娶了你,這門婚事不作數!”
若非他喪失了行動能力,肯定揪著這個女人扔出漪瀾院的。
“知道了,知道了。”付子妍全然沒去注意裴鶴年是怎樣厭惡的表情。
她喃喃著閉上雙眼,昨晚忙到大半夜,現在睏意來襲,擋都擋不住。
“你要多少,才走?我給你。”
“不管是不是你帶來的好運,就當是這樣。”
“……”
當裴鶴年意識到她完全沒有在聽,房間裡只剩均勻的呼吸聲時,一張麵塑似的臉黑的不像話。
他很清楚,不會有人願意跟植物人共度一生,徵婚來的,無非是圖財,或者圖他的命……
夜涼如水。
付子妍睜開眼時,已經是半夜兩點。
她坐起身往床上的男人看,看了足足有十幾分鍾,確定沒有動靜,她才躡手躡腳挪移過去。
應該就在床邊,或者遺落在床底。
付子妍呼吸都放得很輕,在床邊摸索了半天,找不著,又將手探向了床頭。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睜開了雙眸,如同草原上打盹的雄獅甦醒,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做什麼?”三個沙啞的字,付子妍心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的手僵在半空,垂著眼簾,看到的是裴鶴年陰影輪廓深深的面容。
月光灑在他側臉,映在他眼中,噬人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