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煌州府兵……身為將門之女,骨子裡的驕傲,對這類事自然是極為介懷與不忿的。
所以她上山前囑咐過酈清悟儘量把人帶下來。
武明貞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又轉向屠眉。二人對視了片刻,武明貞淡淡道:“你的黑風軍,被搗毀了。”
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無異於鋒利的刀,插…進千瘡百孔的事實中,帶出血淋淋的結局。
不是示威,勝過示威。
伴隨著武明貞話音甫落,山頂上爆發出紅色煙花,接著傳來煌州軍的歡呼聲,這歡呼聲像是傳染,從這頭蔓延到那頭,逐漸連成海浪一般,一浪一浪地朝四面八方散去。
屠眉的眉頭一皺,驚訝於武明貞把時間也掐得這樣準,她算準了這一仗會結束在這一刻!
另一邊的山頭,殺完了黑風軍幾個堂口、困住一半人的張勝,吩咐屬下看了看時辰,一個時辰多兩刻,不多不少。
黑風軍並非屠眉一手建立。早在他七八歲在市井間流浪時,就聽說了有一夥勢力大的流民,那時還不叫黑風軍,而是肅武縣人人談之色變的大山寨子。
等到他九歲殺了人,畏罪逃上山去投奔這夥流民,從一個當差的做起,因著好身手慢慢爬上高位,又殺過幾任老大,自己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後,才重新給他們取名為“黑風軍”。
因小時候,靠近西涼的邊境,終年風沙肆虐,那個被他稱為“孃親”的女人,晚上給他弟弟講故事時,就總是拿黑風黑風地嚇唬人,說黑風吃不聽話的小孩,黑風可以吞掉一片城鎮。
所以他的手下,一定要叫“黑風軍”。
如今黑風軍大營被搗毀了,他覺得自己躍動喧鬧的短暫生命,也隨之終結了一樣。
屠眉哈哈笑著,嘴上仍不肯服輸:“雜碎們,不過是趁著我不在,偷襲贏了算什麼好漢,老子可沒輸給你們!”
“你放肆!”聽音大喝一聲,大嗓門兒瞬間把屠眉震得頭暈眼花。
武明貞沒有動氣,敗在她手下的將士也不少,很多漢子也並不是什麼有風度的東西,照樣會對她破口大罵。她從不在意,這隻會顯得他們更像是沒品的喪家之犬。
她輕輕揮了揮手,聽音就閉嘴了。
屠眉抬著頭,挑釁地盯著武明貞。遠處響起整齊而規律的戰鼓聲,是鳴鼓收金,鼓聲在山間天地迴盪,在風中呼嘯長鳴,在這地動山搖的重擊聲中,武明貞微微一笑:
“可敢一戰?”
對這種人不需動嘴,不服就打到服為止!
屠眉看著她笑了,笑容頗有幾分玩味:
“好啊。贏了就放我走!”
這要求可謂張狂至極又無理至極,不少人皺眉,這太兒戲了,答應不得。
然而武明貞沒有猶豫,俯視著他:“贏了隨你,輸了任憑我處置。”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彷彿發出了刀劍爭鳴的銳利交鋒,然後武明貞伸手,一旁的人遞上一柄長刀。她在手裡掂了掂,扔給了屠眉,後者隔空穩穩接住。
“可趁手?”
“才二十斤,勉強吧。”
話音甫落,屠眉握緊了刀,往前助跑兩步,在空中一躍而起,朝著武明貞直直劈去!
當他發現他有殺人的天賦,也是在九歲那年。
他的孃親是晉國邊境的漢人,先帝年間邊境頻頻動盪,每逢秋冬,胡人常常南下燒殺搶掠,他的孃親被西涼人**,也就有了他。
那時孃親剛嫁為人妻,發現意外懷上了胡人的雜種,想盡辦法想打掉他,吃民間土方子,吞草木灰……可他就是結實,怎麼也打不掉。他娘也就認命了,總之是個恥辱。
窮人娶媳婦兒不容易,他爹見雜種既然生下了,乾脆就拿他使喚,當牛做馬的幹活,他們心情不好就打他一頓。
等他七八歲時,孃親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那個爹就帶著他兩個弟弟遷走,扔了他不管。反正也不是親生的。他一覺醒來,發現被拋棄了,心裡挺麻木,也不覺得有多意外。他雖然年紀小,卻力氣大,常常在街上流連,偷過路外地商人的東西,那些人抓不住他。
但是他唯獨不肯乞討。
那個爹常常罵他是雜種、臭要飯的,他小時候每每捱了打,總幻想著將來要很威風地回來報復他們,讓他們跪地求饒。他常常在這樣的幻想中沉浸睡夢,哪知一夢醒來,顧盼四下,他要報復的人都不見了。
九歲那年,偷了幾個酒鬼被發現。那幾個莽漢按著他的頭,哈哈笑著叫他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