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隔甚遠,心有靈犀地異口同聲道。
謝令鳶撲到案前,這一刻彷彿麗正殿都在月光照拂下明亮了幾分,甦醒後的擔憂,激盪起伏如十里山巒般的心情,也逐漸歸於平波。
“林昭媛給她們識海中設下了困境,如果去識海里破解這些屏障,就可以喚醒她們。”她目光灼灼,說到這裡有些遲疑,“但之前是你把我從潛意識裡帶出來的,我不會進識海,所以還要請你同我一道……”
酈清悟看來和她想的一樣,所以沒有太大反應,只是望著她,清淺眸光倒映出了她徵詢的模樣。他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你想先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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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一拋,謝令鳶一怔,略感為難。
八個妃嬪昏迷,她卻分身乏術,只能一個一個來。此時沒有遠近親疏之分,若說重要性,應該是何太后、何貴妃依次順延下來。然而八個人中招昏迷亦有先後,先昏迷的人被困得更久,更容易發生危險。
見她陷入了權衡中,酈清悟的目光落在案几的雕花鏤刻上,描繪著那起伏婉轉、複雜糾葛的凸紋。一如人心。他淡淡地說:“那先從最初昏迷的人開始吧。”
林昭媛下手的順序,是從錢昭儀開始,依次白昭容、何貴妃……
但這個提議,卻不符合酈清悟一貫的行事思路。謝令鳶睇他,可能是見過他識海的緣故,不免有種他在迴避何太后的錯覺。
“何貴妃隨之其後,白昭容的則放在最後一個。”酈清悟羅列出了名單,謝令鳶拿來過目,隨即無言。
——慧眼獨具的人物啊,你難道還歧視白蓮花?最後一個攻略她?
酈清悟看透她心中所想,淡淡地解釋道:“因為進入他人的識海,以現實中十二個時辰為分界——亦即識海中的十日,倘若超過期限,我們無法走出,就再也出不來了。白昭容的識海,大概是最易生變的,容易耽擱時間。而你若先入過別人的識海,會更嫻熟一些。”
識海是人心底深處的潛意識,是私人領域。一個人不可能無止境地去別人的識海里撒野,時間限制是基本的。
昨夜,謝令鳶困在識海深處,和酈清悟一道走出來時,也是花了七八個時辰。
謝令鳶不解地問:“那為什麼白昭容的識海,最易生變?”相較而言,她還覺得何太后的更麻煩。
“因為看過她們的馬球比賽。”
看她們打馬球的反應,就可以推測她們性情。尤其一個人面臨抉擇的時候,是最容易看透本性的。白昭容此人心性複雜,錢昭儀最是簡單通透。所以,酈清悟把錢昭儀放在了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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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鳶權衡後,認同了這個安排,隨即吩咐星使嚴守麗正殿,不能讓任何人入內。
“一旦有人要闖入殿中,立即催醒我們。”
囑咐完,她吹熄燈燭,將屏風擋在二人面前,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走到麗正殿門口,倒吊著的海東青正沐著月光睡過去了,她在大鳥身上拍了拍,發出“砰砰”的聲音。
海東青被擾了清夢,睜開圓眼怒視她。它現在要麼被當沙袋,要麼被當不倒翁,鳥生極度艱辛,它恨死她了!
謝令鳶摸摸它的毛,笑盈盈道:“大鳥不哭,我給你一個差事,但若有人擅闖麗正殿,你就驅逐他。若做得好,我就送你去和你主人團圓;但若做不好……”
“咔。”她做了一個掰斷烤乳鴿翅膀的動作,明晃晃的威脅。
海東青對她吃那隻烤乳鴿簡直記憶猶新,至今還又饞又怕,它翻著圓眼扭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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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星辰之氣所化的一百零八顆玉珠,可以指引謝令鳶,去往每個星君的識海。第一個人,錢昭儀。
她回到酈清悟的對面端坐,伸出手,酈清悟將紅線纏繞上她手腕,另一端系在自己的手上。這樣相連,可以讓二人在識海中儘快找到彼此。
她看著那紅線在纖白皓腕上打結,自言自語道:“好像月老的紅繩。”
“現在閉上眼睛,拋卻心中雜念,你只能感受到你的呼吸。逐漸的,連呼吸也渾然忘卻,無有,亦無無有……”
謝令鳶閉上眼,耳旁是他輕柔的聲音,縈繞著波瀾不動,彷彿春江花月夜下,十里瀲灩江水,緩緩流淌……
然而一絲一縷的雜緒,卻總要見縫插針地跑出來,擾亂她入定,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嘗試。
尋常人未經過長久的修習,很難快速入定。
酈清悟早料到她不是那麼容易靜下心的人,所以早早在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