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死。為活命,恐慌的人們變得憤怒而暴力,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他們操起手邊能傷人的硬物,甚至赤手空拳去攻擊守門士卒,搶奪兵器。
兩處城門一片混亂,守門軍士一面擔心不開城門會寡不敵眾,憤怒的百姓指不定將他們全部生吞活剝,而另一方面,未得軍令擅自開啟大門,敵軍很可能趁勢引兵而入,萬一事後被追究將會重責。秦軍這邊還在天人交戰,而百姓們已經迫不及待。他們沖垮了軍士們的防線,強行開啟大門逃生,西、南二門相繼被開啟,無數灰頭土臉的百姓就此四散而逃。他們拎著包袱攙老扶幼,自以為撿回一命,卻不留神這貌似寂靜的野外,有刀劍在不遠處閃著寒光。
祁舟在城樓看得明白,知道此城已無法守住,但軍法嚴苛,一旦棄城而逃恐難逃重懲。他望著沖天的火光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嘆了口氣道:“集結全部兵力,出城迎敵!”
旁邊一名年輕的公乘急道:“左庶長,城內不留守軍了嗎?萬一敵人趁勢取城怎麼辦?”
祁舟打仗已經二十多年,十分有經驗,他搖頭道:“敵軍縱火燒城,城內所貯糧草、軍械一概焚燬,可見他們根本沒有一絲要奪佔的意思。”儘管已經卯時,但由於正是冬季,晝短夜長,天色仍是黑漆漆一片。祁舟望著敵軍的方向,儘管看不見,但他似乎能感受到對方主將那雙陰鷙的眼神。
“左庶長,城內所剩兵馬共一萬二千餘人已集結完畢。”
“出城!”祁舟愣了一下才喊出此話,轉身下城,縱使形勢再差,他也斷然沒有想到,只一個時辰的功夫,他的部下就只剩四分之一了。
“諾!”
祁舟領著大軍魚貫出城,在北城門外擺開陣勢。投石車不知從什麼時候已經撤下不見,眼前這支龐大的軍隊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祁舟指揮著戰車上前,衝遠處寂靜無聲的敵人喊道:“來者何人?要奪占城池堂堂正正,彼來我往即可,何必要燒殺百姓,將好好的籍姑城付之一炬呢?”
對面無人應答。要不是身後沖天的火光如同一個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方圓數里,祁舟幾乎以為自己不說是自說自話。但他沒那麼天真,這麼多年的出生入死讓他明白,在困境中,躲避和自欺欺人都是於事無補的,唯有坦然面對,還有可能絕處逢生。
但他現在也明白這支大軍的可怕之處,本想透過喊話探一探對方的底細,結果主將不出聲,這麼多將士竟也沒人說話,軍紀之嚴可見一斑。祁舟只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黑暗中的一條毒蛇盯上,自己完全不知它何時會發起攻擊,而他也第一次覺得,死神已經掐住了他的咽喉,隨時準備收割他的生命。
天色漸漸有些亮了,背後的籍姑已經被燒得牆壁發紅,而祁舟身前的敵軍也突然有了反應,只聽得一人喊道:“弓箭手準備!”
祁舟大駭,因為他瞬間明白了這支軍隊的來歷,也明白了自己和麾下所有將士的命運。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冰冷而充滿殺意。普天之下,能夠親自帶兵征伐四方的女人,只有她——趙太后魏氏!
她鐵血治軍,征戰至今未嘗一敗,血鳳一出,六國將領無不喪膽,而且最要命的是,這個毒婦從未有過善行,所有俘虜,盡皆屠戮,手段殘忍,世所罕見。
戰必輸,降則必死。祁舟無奈苦笑,看來今日他註定將命喪於此。可既然手下有萬餘人,他便不會乖乖交出性命——怎麼也要讓這血鳳旗上沾上血,才夠本!也好教她見識下秦人的勇武。
“盾牌兵!”祁舟大聲喝令,兩旁的執盾士兵如潮水般湧出,一字排開,擋在大部隊前排。趙軍一輪密集地箭雨射來,無數鐵矢插入盾牌,更有不少從盾牌之間的縫隙和上方射入秦軍陣中,一時間慘叫聲連連,便是祁舟腳下也有不少落矢,險些射中這名主將。
“保護左庶長!”身邊的親兵一聲斷喝,數十名士兵手執長盾將祁舟團團圍住保護起來。
祁舟一面示意盾牌兵補漏,一面指揮弓箭手快速還擊。
趙相如冷眼望著,知道秦軍的主將實力不俗,很有些經驗,面對突襲得手的敵軍還能沉著應對,穩住陣腳展開反擊,這是十分不易的。
不過,即便他再有經驗又如何,她的計劃周詳,萬無一失。
趙相如一反常態,繼續下令部隊有序後撤,避開敵軍的箭矢攻擊範圍。祁舟納罕,一向聞說太后用兵咄咄逼人,進攻時狡詐鬼魅,今日不過是互射了幾輪箭雨,略有些傷亡便開始不斷退避,不知是何講究。
祁舟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卻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