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柔和沈晏不約而同的再將目光放在了穆夫人的身上,真切地見到她面色紅潤,神色如常,才徹底安了心。
穆夫人也道:“我現在覺得好得很,你們娘倆就不用擔心了!這天色都晚了,還是回房歇著吧。”
“那怎麼行,我們還要在這兒守著娘呢。”穆海柔不同意。
沈晏也堅持要在這裡陪著外婆,結果四個女人坐在一起,聊到將近半宿,才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天下來,又是勞累坐馬車,又是為了孃親中毒擔心受怕的穆海柔,幾乎是一沾床就睡了,可沈晏卻睡不著,披上衣服便又出了房間。
山中的夜晚,可比白天冷多了,從小院不高的院牆望出去,還能看到瀰漫在山間樹林中的溼氣白霧,渲染得月色下的小山美景,如畫中仙境一般的美不可言。
“睡不著?”輕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沈晏連忙回過神,見了禮,喚了一聲“孔姨”。
孔貞寧淺笑寧靜:“不如來佛堂,我為你敲敲木魚如何?”
沈晏帶了一絲疑惑看向突然說要為自己敲木魚的孔姨,也不好拂了長輩的好意,便點點頭,跟著孔貞寧一路來到小佛堂。
佛堂很清靜,夜晚中的佛堂,只點亮了一盞昏黃的豆大油燈,照亮了一小片空間,小佛堂中略顯高大的實木佛像,並不是一般佛寺中的金碧輝煌,僅是最古樸的木質紋理,但精湛的刀工和梨花般的紋理,以及空氣中隱隱浮動的暗香,仍然顯示了這尊佛像的不同尋常。
果然是世家大族,尋常細節中才彰顯不凡。
黑夜中,這尊實木佛像慈眉善目,悲天憫人,讓這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便少了陰森恐怖,多了幾分安寧。
佛像前面點著長明燈,還有一盆白色睡蓮,寒冷的冬天竟然也開了一朵碩大白色蓮花,淡雅清美,如佛祖手中捧著的靜世蓮,散發著清幽香味。
孔貞寧早早在佛像下面的蒲團上坐下,面朝沈晏,身前放著一個包漿濃厚的古老木魚,一看就是上年頭的東西了。
沈晏腳步一頓,卻還是迅速在孔貞寧面前的蒲團上跪坐下來。
“我為你念一段經吧。”孔貞寧輕聲說道,不等沈晏回答,便已經有節奏地輕敲著木魚,輕聲念起了心經,聲音迅速在這小小佛堂迴盪飄忽起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沈晏先是一愣,下一刻卻感覺那聲音如同潮水從四面八方湧來,鋪天蓋地地淹沒了她。
她的眼睛漸漸閉上,靈臺清明放空,整個人飄乎乎的如同上了九天,白雲之間,再無世間牽掛,身不負紅塵喧囂塵埃,乾淨到讓人愜意寧靜。
心經短小,一遍很快唸完,孔貞寧便又念起了第二遍。
在其中的間斷片刻,沈晏寧靜的表情微微起伏波動,舒展的眉頭突地皺起,便一直皺起,就算後來孔貞寧再念了好幾遍心經,她的眉頭都沒有再舒展開來。
每一次心經的間斷,都讓沈晏的眉頭越發緊皺。
孔貞寧唸經之餘,悄然掀開了眼皮。
沈晏臉上的表情讓她意外——
父母羽翼下長大的嬌女,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毅力,竟然能夠抵擋住她唸的心經,沒有徹底沉溺,而是保有一份清醒?
孔貞寧的心神,有一瞬間的不再寧靜。
一瞬間,也讓手中木魚的節奏亂了半個節拍,原有的一切自然全部打亂。
沈晏忽的睜開眼睛,整個人頓時掙脫了那種清明放空的狀態,如同從一種束縛中脫離一般,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後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緩了口氣,沈晏驚怒不定地看著孔貞寧,連孔姨也不叫了,怒斥——
“你是何人!要做什麼!”
她的聲音在這寧靜佛堂,若平地驚雷炸開,瞬間擾了原本的寧靜氣氛。
當然,這也是沈晏的目的。
而對於孔貞寧,以前江湖上流傳過可以易容改面的人皮面具,莫非這人就是披著孔貞寧麵皮的賊人?
面對沈晏的懷疑,孔貞寧卻是不慌不慢,一點兒也不顯得著急。
之前是意外,但現在看來,沈晏讓她更滿意了。
“我就是你的孔姨,孔貞寧。”她輕笑著,面對沈晏的態度沒有絲毫的改變,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沈晏不會這樣想,依舊沒有好臉色:“真正的孔貞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