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惟嚴一爭短長,而今卻只能憑藉在參天石上修煉凝定的歸真禪心與之抗衡。
他輕輕掙開石頌霜的纖手,緩步向前高聲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絕學可以至尊無敵——爺爺,我會證明給你看!”
楊惟儼呆了呆,多少年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他“爺爺”,但同時,這個人又完完全全地在否定自己。他的心裡掠過的一絲猶豫,但很快就被體內充斥的殺意吞沒——就像一根蠟燭,在他祭起暴戾絕倫的橫掃天荒訣時,首先被點燃的就是自己。
他振聲長嘯,無視於天幕上裂過一道道驚電。漫天灑落的綠色雨珠被他的嘯聲震得如潮飛卷,第一面赤旗毫無阻擋地轟入楊恆頭頂。
楊恆的身軀一顫,臉上顯現一縷赤色,但他的目光依舊清亮,步履依舊沉穩,繼續前行道:“收手吧,這場對決不會有勝負。我只想讓你知道,你征服不了我,更不可能征服天下!”
“放屁!”楊惟儼暴怒大吼,不顧一切地催運神息,赤色的旌旗奔騰呼嘯,源源不絕地湧入楊恆體內,由內而外迸射出炫目光華。
楊恆的身軀晃動得愈發厲害,腳步也變得艱難蹣跚,但他還是一步步走近楊惟儼,承受著兇猛無鑄的暴戾煞氣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以超常的禪心化解著橫掃天荒訣所帶來的人世間一切仇恨殺戮苦冤之氣。
南宮北斗望著腳步踉蹌、一口口往外嗆血的楊恆,嘴裡低低地咒罵了一聲,雙拳一緊便欲出手。薄雲天猛地用力握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大哥,等一等……阿恆說得對,這場對決不需要有勝負。你我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相信他能夠化解眼前的危機。”
第四集 捨我其誰 第九章 宮主
“哼!”楊恆嚥下湧上喉頭的鮮血,身子搖了搖險些栽倒。但他很快就重新穩住,好似雙肩上揹負著泰山北斗,每一步都擊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石頌霜緊緊咬住櫻唇不讓自己驚撥出聲,她的心隨著楊恆搖搖欲墜的背影載沉載浮,將要碎裂,卻強自按捺著出手襄助的衝動,默默替他祈禱。
此刻,惟有苦忍,信任他,跟隨他,才是對楊恆最大的理解與支援。
時間彷彿放緩了腳步,每一秒都被延伸拉長,瞬間彷彿有幾百年那麼漫長,而楊惟儼身周的八十一面赤旗卻還有一半多尚未祭出。
楊恆的面色彤紅,越來越多的淤血從喉嚨裡嗆出,呼吸聲逐漸粗重急促,走得越來越慢。每向前挪一步,都好像那就是盡頭。
然而此際心裡最不好受的不是石頌霜,不是南宮北斗,卻是楊惟儼。
遠遠出乎他的意料,橫掃天荒訣,自己苦心創悟的無敵絕學,原本應該是威風八面,驚天動地的。一招既出,即可蕩平寰宇,萬人俯首才對。可為什麼,楊恆明明已重傷在身,也明明沒有做出任何抵抗,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橫掃天荒訣卻遲遲未能將他擊倒?
他隱隱意識到問題所在,當自己祭起橫掃天荒訣時,這場對決變成了一場心與心的較量,卻無關乎雙方的功力。而楊恆似早預料到這一點,所以才敢不顧重傷之軀挺身應戰,顯然他看破了自己絕學中最大的破綻。
更令楊惟儼不無惱火的是,在他看來楊恆之所以要替魔教出頭,完全是為了石頌霜——那個站在楊恆身邊南宮北斗的義女,就是她唆使楊恆與自己作對。這不由令他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尤其是當年楊南泰劫走明曇闖關下山的舊事。
難道當年的荒唐又要重現——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楊恆也要拋家棄業,甚至不惜與自己為敵?!
念及於此他的胸中燃起滔滔怒焰,全身肌肉不停跳動,催動滿空飄揚的赤色光旗排山倒海般轟向楊恆。
“哇——”楊恒大吐一口淤血,身子一軟單膝跪地,體內迸裂出駭人的妖豔紅光。他喘息著朝後擺擺手,阻止石頌霜等人救助,用左手撐地昂頭仰望楊惟儼,艱難地回答道:“走火入魔,神息已亂……而且橫掃天荒訣仍有莫大缺陷未能解決,再不停下很快會殃及自身——”奮力挺腰再次站直了身軀!
兩邊一片唏噓之聲,突然石頌霜含淚呼喊道:“阿恆,往前走,別倒下!”
緊跟著魔教一眾人等齊聲呼應道:“往前走,別倒下,”
這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齊,直蓋過天上的雷電聲。到後來連南宮北斗、司馬病等人也一起加入進來。
楊恆深吸一口氣,邁開近乎麻木的腿,又穩穩踏出一步。頭頂上赤旗翻騰,不住湧入,靈臺在狂熱戾氣的衝擊下如同暴風驟雨裡的一株小草,被吹得東倒西歪卻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