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桐徒勞地糾正喬越。她並不覺得在喬越開著名車的時候她只能踩著一輛小坡腳踏車是一件多麼心酸的事情,可要是有人用這種對比炫耀一些不知所謂的事情,總是讓人心情不大爽快。林亦桐寧願她從一開始就被劃分到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落裡,省得那些穿金戴銀的人拉著她指指點點地比較。
可是並不能阻止喬越,他這個問題本身就帶著某種無可避免的輕蔑,這是誰都無力消除的。儘管他好心地又重複了一遍:“你的腳踏車哪裡買的?”
“腳踏車在哪裡買還有講究麼……”
“買的二手車?”
林亦桐沉默了。
林亦桐忽然覺得很可怕。明明她什麼都沒說,喬越卻帶著輕鬆的笑肯定地說出了真實的情況——儘管也不是什麼難解的謎題。然而更可怕的是她居然真的有那麼一點心虛,這在她看來實在是很可恥的情緒,甚至代表著她潛意識裡也是那樣唯金錢至上的人。
平日裡喬越單方面跟她炫耀名車的時候她能一點反應也沒有,畢竟那樣的生活離她真的很遙遠,因而她就如同看新聞一樣毫無真實感,最多嘖嘖幾聲腐敗的有錢人,而後該幹嘛幹嘛。可當這樣的喬越坐在她的後座,漫不經心地指出她的腳踏車不過是個二手貨,事情就不一樣了。
小車與腳踏車是一碼事,全新與二手又是另一碼事。
林亦桐不想承認她的確為了省幾個錢,放棄了擁有一輛只屬於她的腳踏車的機會,也不想承認身後這個人能夠肆意開著各種豪車,哪怕她並不認為兩者之間有多麼難以逾越的差距。
只是平日裡自己安心騎著也罷,在雲泥之別面前,人總是容易自慚形穢。尤其當人堂而皇之地指出,難免會有些尷尬。
這只是一種本能而已,並不代表她真的是那樣的人。
林亦桐想要告訴喬越這點,可她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在是欲蓋彌彰,乾脆閉口不再說話。可同時她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喬越還沒說什麼呢,她已經百轉千回地把喬越可能要說出口的嘲諷揣摩了個遍。幾時她對喬越也這麼草木皆兵了?她就那麼害怕喬越會因此看輕她?
這樣一想,她反而輕輕地笑了。
“對。”
她承認道。
喬越果然如想象中嘮叨開來:“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車這麼重要的工具,別人都是挑著最好的買。在學校裡腳踏車固然是最方便的,可你倒好,直接買了個二手的。也不怕哪天上學路上直接罷工了,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這人怎麼這麼烏鴉嘴?
林亦桐真想把他從後座踹下去:“你都敢坐上來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我這是相信你。”喬越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他並沒有消停很久,不多時又湊上來,振振有詞地說:“聽說很多二手是銷贓的一個重要途徑,就像你的腳踏車,其實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雖然你花了錢買它,而小偷也得到了一筆轉手費,萬一失主找上門來,這責任可就由你擔了。你要想清楚,你一個大學生要是被人指責為小偷,簡直是一生都抹不掉的恥辱……”
刺——
緊急剎車讓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由於慣性喬越直直往前方的林亦桐身上撲了過去,可林亦桐已經迅速側身要站起來,只留了一片空白給他。若不是他及時地抓住車把手,同時拽住林亦桐,估計已經摔倒在地了。
他幽怨地抬頭看著林亦桐,而林亦桐半點愧疚也沒有,只是用沉靜的目光看著他:“如果真是贓物,我會為我的過失承擔責任。在此之前,你所有不切實際的構想都是對我的汙衊。”
她是真的生氣了。
在這樣的怒氣下,她忽然覺得之前喬越的種種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她一直以來的種種糾結也忽然變得微不可見。
——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喬越會變本加厲到這個程度。
林亦桐這個人,哪怕無可避免的有一些缺點,只要不故意去踩她的底線,她還是很好說話的。可喬越的話就像身臨其境地描述著她的未來一樣,唯獨這樣的未來是她不能忍受的。
她沒有辦法再當做沒聽到。
“出於你剛才空口白牙的指責,我想我有權拒絕你再坐上來,我的腳踏車不歡迎你。”林亦桐繃著一張臉說,“同時,為了表達我作為東道主的歉意,我會推著車跟你一起走。”
她說的這話太官腔,連喬越都挺不順耳了。他似乎有些無措地拽了拽林亦桐的衣角,卻被林亦桐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