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矣……”她將那日雲羨的話一五一十重複一遍,最後再道:“三爺的意思是,待鸞卿過身之後,他自會娶一房門當戶對的繼室,為老侯爺傳遞香火。”
聽聞鸞卿無法生育,太夫人已很是詫異;再聽到她不久於人世,更加震驚。這種震驚裡並無半分幸災樂禍,相反倒有幾分憐憫與感同身受。
出岫見狀情知有戲,連忙再道:“母親,好歹鸞卿曾為您解過毒,也曾真心實意幫過我和侯爺……既然她無法與三爺白頭到老,您就承認她罷!也能讓她死而瞑目。”
聞言,太夫人良久沒有回應,似是慎重斟酌。就在出岫等得忐忑之際,她才幽幽開口反問:“你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還要操心別人?”
一句話,出岫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夫人是鐵了心不肯認下鸞卿,也不肯承認這樁婚事了。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怎得,但出岫能理解太夫人的態度。自己畢竟太過重情,若是站在大局考慮,雲羨和鸞卿的婚事確然弊大於利、過於魯莽,太夫人不予認可也是理所應當罷。
原本出岫還想再勸,但恰在此刻,遲媽媽去而復返,將一本用紅綢包裹著的札記連同鑰匙一併奉給太夫人,也令關於雲羨和鸞卿的話題戛然而止。
但見太夫人解開覆蓋其上的紅綢,將札記擱在雙腿之上,施手摩挲著封面,良久才道:“這是我主持雲氏多年的心得,有些未必適用你,挑著看罷。”說罷,她已伸手將札記遞了出去。
出岫立刻上前接過,耳中聽聞太夫人再道:“當年辭兒成婚時的置備,我也花費了不少心血,自認還算考慮周全。這本札記裡已一一羅列了明細,有些制式能用則用,也省得你再費心思了。”
“多謝母親體恤。”出岫垂目看著這本札記,封面上筆走龍蛇的“紅札錄”三個大字遒勁有力、剛正闊利,看起來更像是男子筆跡,有異於太夫人慣寫的一手簪花小楷。
只是剎那間,出岫猛然明白了太夫人為何會珍藏此物,從不輕易示人。並不僅僅因為這本札記是她一輩子的心血,更是因為這封面上的字跡……
出岫大感受寵若驚,好似手上這本子有千斤重,於是她忙道:“母親,這是您畢生的心血,我……”
太夫人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只笑道:“我這也不算給你的,等到承兒與莊怡然成婚之後,你就慢慢傳給她罷,也好讓她早日接手府內中饋。”
出岫聞言只覺得鼻尖一酸,連忙俯身鄭重行禮,沉默謝過。
太夫人見她神色黯然,又是一笑:“做什麼哭喪著臉?你也是要有兒媳婦的人了!與其在這兒傷春悲秋,不若祈禱莊怡然儘快上手,如此你也能早日脫身和沈予離開。”
第242章 鐘鳴鼎食人丁稀(二)
“母親!”聽聞這一席話,出岫終於明白了太夫人的用意,原來她是為了讓自己和沈予遠走高飛,才將這本珍藏多年的札記拿出來。而自己也只是過個手而已,太夫人的真正目的,是將這本札記傳給雲承的妻子莊怡然。
“你畢竟是正正經經的現任當家主母,倘若我越過你,直接傳給孫媳婦,這豈非不合禮數?”太夫人笑吟吟再道。
是呵!出岫心中輕嘆:倘若太夫人越過自己,直接將這本札記傳給莊怡然,不僅不合禮數,也會讓莊怡然多想,更是對自己這個當家主母的否定。因此,她才將札記先給了自己,再囑咐自己傳給莊怡然。
太夫人果然思慮周全,竟如此細緻體貼!想到這一深層次原因,出岫終於忍不住了,徐徐跪地對太夫人沉沉磕了個頭,哽咽說道:“您的大恩大德,我……”
“是你對雲氏有恩。”太夫人虛扶一把,緩緩嘆道:“如今想想,我當初若是認可了你,後來也不至於發生這麼多事。嫣然不會死,你也不會沒見到辭兒最後一面,還對他心有怨憤……”
說到此處,太夫人再嘆:“選了你,我到底是沒有看錯人……只是辭兒要怨我了,白白耽誤你六年時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出岫將最好的六年韶華貢獻給了雲府,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血淚,太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是我對不起侯爺,對不起您,害他丟了性命,還沒能為他守節……”出岫說著說著已是難以啟齒,內心更是煎熬如焚,掙扎於雲辭和沈予之間。她原本下定決心要為雲辭守貞,也決定畢生守護雲氏,而如今……恐怕是要食言了。
“傻孩子,你同沈予好好的,辭兒才能瞑目。”太夫人重重笑嘆,目中竟也泛起了點點淚花。
其實,自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