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好前路?終於,沈予整了整神色,斂去玩笑之意正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出岫沉吟片刻,似在斟酌如何開口,半晌,她徐徐上前將屋門關嚴,轉身再看沈予,鄭重地道:“我是雲氏當家主母,還有天授帝賜下的貞節牌坊壓在身上,更何況誠王也對我有意……這些阻礙,你可都仔仔細細考慮過?你都知道該如何解決?”
她沒有給沈予開口回話的機會,繼續說道:“文昌侯府滿門抄斬,唯獨你一個人歷經艱難活了下來,闔府振興的重擔壓在你肩上,眼看你就要成功了……你可曾想過,若是你非娶我不可,那又置天授帝欽賜的牌坊於何地?置他的顏面於何地?置誠王的心思於何地?”
“晗初……”沈予張了張口,只說出這兩個字。心愛女子的肅聲質問猶如沙場上冷硬的刀劍,無情地穿刺了他的心房。家族的振興、責任的壓力、前程的光明……與他心心念唸的這份情愛相比,到底孰輕孰重?
出岫見他流露出一絲惶惑的表情,立刻再勸:“現如今,你即將成為威遠侯,千萬不要為了一時情長而前功盡棄,辜負了兩任文昌侯的希冀;還有誠王,原本他與你稱兄道弟,也沒將你看作下屬,這份情義不可謂不珍貴……倘若你執意糾纏於我,你們之間的情義也就到頭了,失去他這個朋友,你不覺得可惜?
“退一萬步講,即便天授帝不計較,誠王也是重友輕色,你我之間還有一個雲想容。”提到這個名字,出岫的話戛然而止,也自問沒有必要再繼續說下去。
而沈予,顯然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出岫見狀想笑,不知為何更想要哭,眼底的酸澀和心裡的悲哀如同洶湧襲來的洪水,即將把她淹沒在絕望的深淵裡。
明明這人近在眼前,明明沒有生死相隔的距離,可彼此之間依然是遙不可及,那經年累月所沉澱出的情分其實只是夢幻泡影,只需一根手指輕輕一戳,便會立刻無情破碎。
她有云辭的深情凝在心頭,更有云氏的重擔難以卸下;
他有家族的振興壓在肩上,更有遠大的前程就在腳下;
她與他,八年前錯過,沒能在彼此最好的時光裡相知相愛,現在又各自有了新的身份與顧慮,則更無可能拋卻一切。遲來的相知一場,終究註定了無望的結局。
出岫見沈予已收起方才的玩笑戲謔,始終蹙眉一語不發,也自知這番發自肺腑的剖心之語起了作用,不禁再道幾句心裡話:“我承認,你在我心裡是特別的,因為沒有一個男人像你一樣喜歡我八年,救我性命、待我甚痴,與我共同經歷坎坷苦痛。但我並不是針對你,若是換做其他人……無論是哪個男人,我都會……”
“可我就是那個男人。”話到此處,沈予忽然開口打斷她,臉色沉如北地風雪,寒氣逼人,又毫不掩飾黯然神傷。他沉沉望向出岫,一字一頓回道:“只有我陪你八年,所以你只對我特別,這就足夠夠了。”
聞言,出岫又是一嘆:“你還是沒有明白……”她想說沈予是在自欺欺人,可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如此嗎?那又有什麼資格說他?各人有各人的痴法罷了。
想到此處,出岫深吸一口氣,似在鼓勵自己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歡想容,你堅持和離,我也並不反對。做不做雲氏的姑爺,都不會影響咱們之間的情分……但你已經二十五了,早該成家立業、綿延子嗣,如此才對得起你的父兄……你若執意在我身上花心思,別說我不會動搖,天授帝和誠王也不會允許,屆時,你的一切努力都將是前功盡棄。”
“那你呢?”沈予忽而接話又問:“我該成家立業、綿延子嗣,你就該孀居一生守著雲氏?殫精竭慮一輩子?”
他逐漸變得激動起來,煩躁地伸手指向西北方向,那個方位正是榮錦堂的所在地:“你是要走太夫人的老路?你要像她一樣做個冷酷鐵腕的寡婦?你覺得她過得開心嗎?”
“沒什麼開心不開心。”出岫輕微闔上雙眸,語中帶了一絲哽咽:“我與太夫人選擇這條路,只因我們都放不下。”
聽聞此言,沈予沉默了,亦或者,他已無話可說。的確,他和出岫彼此之間還存在太多問題,而他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法能妥善解決……但他等不及了,聶沛瀟對出岫的意圖太過明顯,這兩人又長期同處一地,單憑此點,他遠在天邊已是處於劣勢。
兄弟歸兄弟,君臣歸君臣,但於情愛之上,沈予自問絕不可能退讓半分,將心愛的女子拱手送人。他忽然想起聶沛瀟去城西大營的那一晚,兩人在帥營裡曾隱晦地提及過這件事,也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