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一下“會”,一下“不會”的,有多語無倫次。
老夫人捏捏她手,輕聲道:“好孩子莫哭,老婆子這次尋你,是有正事要求你。”
江春一聽“正事”,忙將眼眶內的淚意用帕子擦了,正襟危坐。
“此次竇家……要麼粉身碎骨,要麼更上一層樓,老婆子我前頭雖說了些大話,但……這心裡頭還是覺著不安,若真全軍覆沒了,我不能令竇家絕了後,我那老頭子,為了閨女搭出一條命去,我自己也未給他生下孩兒,只將元芳作他竇家血脈養,他的血脈我不能再斷了。”
江春懂得她意思,竇振南與她琴瑟和鳴半生人,只生下一個竇淮娘,而現在,含有竇家血統的大皇子沒了,剩下竇憲那是沒半毛錢關係的廢物了,只有元芳是她作竇家人教養出來的……他的嫡子也只能勉強算作竇家人了。
果然,老夫人接著道:“我們沒了也就沒了,只是淳哥兒,他還是個懵懂小兒,我卻是要為他尋個活路。”
江春點頭,表示理解,正要張口說話。
老夫人卻伸手止了她,又繼續解釋到:“本來,我也不敢來求春娘,這真是強人所難。只是,想我竇家在東京城立了這多年,親朋好友雖也有幾家,只現人人自危,他們與我竇家關係,那是人盡皆知的,我竇家遭了殃,他們也難保……大理段氏一族,他們閨女沒了,與這外孫的情分也淡了,當家人絕不會拿滿族幾千人性命來保這外孫的。”
“而我竇家地下的葉掌櫃與項掌櫃,老婆子也怕會有被順藤摸瓜連根拔起的一日……思來想去,只有春娘是最妥當不過的人了,因著還未在人前露過幾次面,他們也不知你與竇家干係,屆時定不會疑到你身上。況且,春孃的品性,我相信自己眼睛,更信得過元芳的眼光……只有你才能保住淳哥兒,教養好他。”
“故……老婆子也知自己是在強人所難,但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老婆子這才舔|著臉來求你,若日後我竇家敗了,還請你看在我這張老臉上,看顧一下淳哥兒。屆時你將他作兄弟養,絕不耽誤你嫁人……”
說著從懷裡掏出串鑰匙來,硬要塞到江春手中,急切道:“這是城南朱雀門外十里處,有個叫‘長生’的村子,村裡有戶叫‘楊旺財’的人家,最是可靠不過,他家地窖裡有我為淳哥兒和你備下的吃用銀錢,你也不與他分彼此,足夠你們吃用一生的……這是鑰匙與信物,屆時只消拿了去就能取到。”
江春聞此言,心驚不住!那裡埋著的……怕是老人家一輩子的心血了!遂這手中鑰匙就成了燙手山芋,收起也不是,推回去也不是。
竇老夫人卻似未見她為難,自顧自的拉住她手,教她辨認著:“這把帶虎頭的銅牌,是我鄧菊孃的信物,你拿與他瞧,他自會明白。這把黃銅的鑰匙,就是開那地窖的。這把小一些的,是地窖裡頭開那地契房契箱子的,我全立了你名字,你自可放心取用。”
江春一聽她立了自己名字,愈發不是滋味,這般將老人家心血全盤接收了,她無法心安理得……心內只覺惴惴不安,人也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老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真誠道:“時間來不及了,不然我老婆子定要與你好生說說話。臨近緊急關頭,拋與你這大個包袱,我於心不安,若咱們還有日後,定會好生報答與補償你。現在,只求春娘莫嫌棄我人老成精,護住淳哥兒……算我求你了。”
說著就撒了手,一副要跪下的樣子,只是人老了,動作不甚靈敏,江春忙先她一步拉住她,嘴裡拒著:“祖母使不得,春娘應下便是,切莫折煞春娘。”
老夫人這才就著她手站定,眼含熱淚,一字一頓道:“是我鄧菊娘對不住春娘了,日後……若還有日後,定會報答!”
江春懂得她意思。
這一次,若竇家真出了事,淳哥兒定也成了官家要“斬草除根”的那“根”,她若應下看顧淳哥兒,那就是接下了一枚定|時|炸|彈,不知哪一日就會炸得她粉身碎骨,炸得江家灰飛煙滅!但,他是竇元芳的唯一血脈,是鄧菊孃的唯一請求……人非草木,她又如何拒絕得了?
無論竇家成年男女做了甚,淳哥兒個稚子卻是無辜的。想到他軟萌的樣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怯生生望著她,小心翼翼的哄著她……這樣的孩子,自己又如何忍心眼睜睜望著他命赴黃泉?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只管竇家祖孫,只可憐淳哥兒,儘量逼迫自己不去想那金江一家人……她只能暗下決心,一定,千萬,想方設法也不能禍害到江家,一定要藏住這條小尾巴……為了他,為了她自